鳥不渡山綿延千萬裡,猿猱不攀禽鳥難渡,地勢險峻,隔絕南北,山陰山陽天候不同,物產迥異,山中更是暗藏危機,不乏上古兇獸棲息沉眠,便是魔物大軍亦不願主動招惹,彼輩橫穿鳥不渡山,多半是走“蛇盤谷”。
蛇盤谷在千里之外,契染沉吟片刻,伸手一指,白毛屍犼等引軍折向東行,鳥不渡山投下大片陰影,如活物蠕動,陰影之中彷彿有無數兇戾的眼睛盯著他們,垂涎欲滴。審時度勢,契染並不打算避戰,鳥不渡山連線地脈,血氣不得盡情舒張,蛇盤谷曲折狹窄,不利大軍奔襲,若他所料不差,來敵數量當不多,十有八九是上古兇獸。血戰危機四伏,靠向鳥不渡山一側,固然不大會撞上浩浩湯湯的魔物大軍,但山中兇獸的偷襲卻在所難免。
晝行夜宿七八日,遠遠望見鳥不渡山南麓的“千仞崖”,形同一塊高聳入雲的門板,崖頭長了三棵古松,奇形怪狀,如同怪獸頭上三根雜毛。找到“千仞崖”,蛇盤谷就在左近,契染揮軍上前仔細觀望,正窺探間,一團巨大的黑影從鳥不渡山中騰空撲起,飛出一頭碩大無朋的三頭兇鳥,似鷹非鷹似鳳非鳳,禿頭無毛,張開九對黑翼,無聲無息飛臨頭頂。
上古兇獸的威壓有如實質,數千兵將尚未凝成鐵血命氣,無法與之抗衡,成片成片癱倒在地,就連白毛屍犼、烏藤、蔡禮佛都有些膽戰心驚,神魂為之動搖。那三頭兇鳥似乎飢腸轆轆,九對翅膀掀起列列狂風,探出雙爪,朝蔡禮佛當頭撲落。
白毛屍犼一身屍氣,烏藤乃界膜異物,俱不中那兇鳥的意,唯有蔡禮佛乃天人出身,修持多年,深淵之軀血氣充盈,最是甘脆可口。蔡禮佛被狂風壓得喘不過氣來,一顆心幾乎要跳出嗓子眼,好在他身經百戰,沒有亂了方寸,拼命催動體內血氣,卻如同驚弓之鳥畏畏縮縮,根本無從反抗。
契染探出手去,法則之力橫掃千軍,那兇鳥似乎察覺到威脅,猛地張開黑翼,身軀驟然拔高數丈,三對猩紅的眼珠盯向契染,張開利喙噴出血氣,剎那間風火雷大作,劈頭蓋臉砸下。契染收攏五指虛虛一抓,風定火熄雷滅,血氣煙消雲散,那三頭兇鳥早已高飛百丈,只剩一個小黑點,居高臨下,徘徊不去。
埋骨之地一戰,十萬魔物大軍悍然來襲,契染召出佛國護法,摧枯拉朽,將彼輩徹底擊潰,著實耗費了不少元氣,眼下諸位護法已迴轉蓮臺,養精蓄銳,如非必要暫時不去驚動。他仰頭望了一眼,那三頭兇鳥如芒刺在背,忙不迭又飛高數十丈,胸腹鼓盪,發出一聲驚心動魄的厲嘯。
嘯聲迴盪於九霄雲外,下一刻如天河倒掛,傾瀉之下三千里,一頭撞入鳥不渡山中。密雲不雨,天崩地裂,群山之中塵土四起,十餘頭上古兇獸現出身形,咆哮著離開鳥不渡山,或千里,或百里,陸續逼上前來。
白毛屍犼前後奔走,亂踩亂踢,將麾下兵將喚醒,心急火燎命他們站起身來,彼輩如同醉酒,搖搖晃晃,下意識搖晃著腦袋,被上古兇獸的威壓一衝,再度癱軟倒地。蔡禮佛也同樣束手無策,不過他心下了然,血戰本沒有他們的戲份,唯有鎮將才能將魔物大軍擰成一股神,凝聚出鐵血命氣,粉墨登場,唱一出慷慨激烈的大戲。
契染矚目眺望,心下了然,這一次的危機來自鳥不渡山,上古兇獸從沉睡中甦醒,露出猙獰獠牙,若說背後沒有黑手推動,委實滑天下之大稽。不過迦耶如此大手筆,未必是針對自己,只不過恰逢其會,替昊天擋了一次槍。
棄下白毛屍犼等遠走高飛,未必不能全身而退,但契染並無退避之意,目光掃過諸多上古兇獸,大步流星迎上前。離他最近是一頭醜陋不堪的人形怪物,身高三丈,虎背熊腰,塌鼻歪嘴,白骨盡長於體外,森然如甲冑,將血肉覆蓋得嚴嚴實實,一搖一晃擋住去路,骨節“吱嘎”作響,令人齒根發軟,心神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