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髮之際,那鎮將大喝一聲,胯下駿馬騰空躍起,四蹄踏落虛空,如履實地,從峽谷飛身躍出,人馬合一,挺起丈八蛇矛,雙臂發力捅向契染。西華元君心頭一陣刺痛,意識恍惚,身不由己湧身上前,十指捏定瑤池天水,化作七根晶瑩剔透的鎖鏈,至柔至剛,符籙生滅,如毒龍出海,纏向契染四肢腰頸。
西華元君配合天衣無縫,天水鎖鏈只要纏住對方一剎,那鎮將便可從容施展手段,發動石破天驚一擊。然而在法則之力籠罩下,一切機心都是枉費,契染伸手按落,天水鎖鏈倒卷而回,反噬其主,將西華元君纏作一枚蠶繭,懸於空中不得脫身,那鎮將挺矛猛刺一往無前,雙臂驟然大震,戰慄從心底漾起,瞬息席捲全身,他眼睜睜看著丈八蛇矛寸寸折斷,肉身如琉璃四分五裂,生機泯滅,化作一團無知無覺的奇氣。
處心積慮,慎之又慎,竟然敗亡在此,真令人不甘!最後一個念頭閃過腦海,奇氣滾滾向內坍塌,下一刻驟然消失在千里之外。這一招脫身的手段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契染一時不察,未能將奇氣截下,心中頗感意外。
鎮將隕滅,大軍收不住去勢,你推我搡滾入峽谷,折損了近半,契染收去法則之力,撐開的大地再度合攏,將萬餘魔物埋葬在地底,土石壓頂,永世不得翻身。蛇無頭不行,沒了主心骨,剩餘兵將面面相覷,呼啦一聲頓作鳥獸散,契染也不阻攔,招手將西華元君攝至跟前,解開天水鎖鏈,凝神望去,只見她孑然佇立,沉默不語,雙眸蒙上一層迷霧,全無神采。
契染心中有所猜測,西華元君八成是被那鎮將迷攝心神,渾渾噩噩,如牽線木偶,淪為一具操縱瑤池天水的傀儡。他緩緩抬起右手,食指點在她眉心,西華元君渾身一震,喉嚨口咯咯作響,如欲從一場漫長的噩夢中醒來,百般掙扎,終究陷入沉淪。
契染收回食指,心下了然,那鎮將當真好手段,將西華元君神魂抹去大半,只剩一魂一魄,勉強維繫一靈不滅,受制於人,不得自主。他雖執掌涅盤法則,躋身深淵上境大能之列,卻也拿魂魄損傷無可奈何,仔細琢磨片刻,契染頓覺好奇,那鎮將分明被打滅為一團奇氣,未見他扣下魂魄,又是如何操縱西華元君的?
遠處歡欣鼓舞,舉目望去,但見一道紫光沖天而起,攪動漫天風雲,一道藍光甘居次席,緊隨其後,鐵血命氣鼓盪如潮,十萬魔物大軍得勝而返,萬眾一心,氣吞山河。紫青氣運為貴,可遇不可求,死屍堆裡揀了象兵鎮將,竟不遜色藏兵,契染心頭一塊石頭落地,以象兵為首,杜嵬為輔,徐圖壯大,待到拉扯起百萬大軍,縱橫捭闔,不虞有失。
他命烏、蔡二將收攏中軍親衛,主動迎上前,蔡禮佛心中直打鼓,生怕象兵鎮將新降,一朝執掌魔物大軍,翻臉不認人。他目不轉睛盯著對方,揣測他一舉一動一言一行背後,有沒有包藏禍心,然而象兵鎮將根本沒在意,眼中只有契染一人,餘者置之不理。
象兵鎮將上前覆命,言簡意賅,此行追擊數百里,滅敵無數,受降二員鎮將,收攏數萬人馬,大獲全勝。契染喚了降將上前來,一名餘燼,一名苦羯,俱是鷹視狼顧、桀驁不馴之輩,只服帖象兵鎮將,對契染不甚恭敬。血戰是鎮將的舞臺,鎮將是血戰的主角,些許不恭敬,無足掛齒,契染視若無睹,將二將置於象兵麾下,不再過問。
大軍馬不停蹄折返安山谷駐紮整編,連番激戰,一口氣鬆懈下來,疲憊不堪,需要休整一段時日。契染隨意關照了幾句,白毛屍犼、烏照、蔡禮佛如聆聖音,指派中軍親衛搬走屍骸,清理出一處僻靜山坳,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以防不長眼的魔物打擾契將軍清淨。
外有重兵重重把守,契染定下心來,細細探查西華元君,由裡到外,一寸一分摸索,終於找到了蛛絲馬跡,一縷奇氣盤踞肚臍,細若遊絲,蜷曲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