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雲騰空,有目共睹,惑界血氣主宰俱生感應,內心彷彿塌落一塊,有些惶恐不安,但比起萬年前那次血雲異兆,他們已經見怪不怪,鎮定了許多。
萬載之前,血雲從離空井騰霄沖天,彼時聲勢更為浩大,滾滾籠罩萬里接天嶺,一時間地動山搖,天柱折,地維絕,日月星辰移於西北,水潦塵埃歸於東南,白帝城斷為三截,妖人魔物死傷無數,足足持續百日方才平息。正當眾人議論紛紛之時,劫餘大德隕落的流言不知從何而來,橫空出世,令人瞠目。
然而誰都沒有站出來闢清謠言,以正視聽。沒有這麼做的原因是,上到惑界主宰,下到妖人魔物,頭頂都被挪去一座無形的大山,血氣勃發,神魂歡欣鼓舞,彷彿卸脫了束縛的鎖鏈,擁有了無數可能。白帝與巫砧主感應尤為深切,無有劫餘壓制,通往上尊大德的路途豁然開朗,他們隱隱看到跳出此界的門戶。
惑界由來已久,白帝與巫砧主得劫餘大德指點,道行深不可測,二人執掌血氣法則,獨佔六成有餘,剩下三成多由其餘惑界主宰瓜分。二人止步於此,沒有進一步補全血氣法則,是不為也,非不能也,一來受劫餘大德壓制,法則不甚穩固,有反噬之虞,二來擔心意識為惑界本源同化,自我迷失,得不償失。
大德隕落,天翻地覆,惑界固然失去了庇護,對執掌血氣法則的上境大能來說,卻未必不是機緣。然而白帝與巫砧主潛心修持,卻發覺少了劫餘大德的壓制,血氣法則對意識的侵蝕如脫韁野馬,一發不可收拾,二人必須小心翼翼把持自我,才能確保意識不至迷失,補全血氣法則尚且遙遙無期。
路途雖然在眼前,卻舉步維艱,這萬載光陰,白帝與巫砧主修持並無太大進展,主要精力都用於抵制法則的侵蝕。道行到了他們這等境地,每踏上半步都難於登天,二人並不感到失落,只是法則的侵蝕如附骨之疽,令二人時刻警惕,無暇顧及其餘,這些年白帝臥於離空井底閉關,巫砧主鎮守連雲寨深居簡出,惑界花開花落,雲捲雲舒,諸般事物都付諸其他主宰處置,輕易不會插手。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大敵自天外來,向惑界投入莫大的變數,逼得白帝與巫砧主不得不重出江湖,主持大局。
在這樣的局勢下,惑界迎來了第二次血雲異兆,百畝血雲,翻滾百餘息,惑界主宰有目共睹,於血雲中窺得一人雙面,前為血氣魔神,後為涅盤古佛,身居二相,分明是傳說中劫餘大德的法相!巫砧主見狀心中一緊,既然劫餘大德業已隕落,惑界主宰又無人執掌涅盤法則,只能是那些天外大敵突破天人之隔。
巫砧主的判斷沒有錯,血雲騰空之時,正應在冰封峽谷大雷音寺塗瑞投身於面壁之牆,融二相於一身,他在震驚之餘,感到一絲隱約的惶恐,惑界局勢似乎正倒向大敵一邊,這令他有些坐立不安。巫砧主再度去往白帝城面見帝妃孫景從,費盡口舌分說厲害,不知何故,這一次孫景從不為所動,只是請巫寨主稍安勿躁,巫刀尺領大軍北征,三年約期只過去一半,各路兵馬還在半途,尚未與敵軍交戰,帝君閉關正當要緊關頭,眼下還是靜觀其變,莫要打擾為好。
巫砧主見單憑言辭說不動孫景從,眸中閃過一絲寒芒,周身血氣不動如山,層層壓迫,孫景從呼吸為之一滯,卻仍正襟危坐,絲毫不露俱意。巫砧主心中一沉,若無白帝為其撐腰,孫景從如何敢自作主張,帝君將北地之事交託與他,他曾親口答允“定不負所托”,如今開來,帝君拿捏住他這句話,並不打算過問。
巫砧主心中暗暗嘆息,難不成白帝竟未卜先知,預料到會有今日的局勢?
既然是白帝的意思,他也犯不著與孫景從多費口舌,巫砧主告退離去,徑直迴轉連雲寨。他沉吟良久,喚了幾個心腹,前往地牢開釋石鯨主和巫玉露,親自詢問大半夜,翌日凌晨天矇矇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