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來味藥材,都是海外常見之物,湊不成一副藥,便是資深的藥鋪掌櫃,也看不出什麼端倪來。碧霞子支開夏分,將藥材一包包開啟,眸光一掃,從中挑選一二,剩下的盡數棄去。無移時工夫,桌上只剩七八味精挑細選的若干藥材,炮製得當,藥力醇厚。
但這還遠遠不夠,碧霞子又取出“百花之液”,滴在藥材之上,如同甘霖滲入龜裂的土地,一陣陣藥香氤氳而起,凡間之物,轉眼就變成仙家才有的天材地寶。時不可失,機不再來,碧霞子伸手一指,“百花之液”催熟的藥材騰空飛起,丹火從七竅噴出,如一條大蛇左旋右繞,不過持續數息便黯然湮滅,留下一團黑不溜秋的焦炭,顛來倒去,載沉載浮。
碧霞子長長舒了口氣,俏臉上露出一絲倦怠之色,胸口起伏,喘息片刻,舉袖輕輕拂去,那一團焦炭四分五裂,滾出三顆丹藥,兩大一小,異香撲鼻而來,中人慾醉。碧霞子將丹藥攝入掌中,仔細看了一回,心中不無歡喜,雖然沒有鼎爐相助,只煉成三顆“養氣丹”,眼下亦不無小補,待到元氣有所恢復,再從長計議。
手邊沒有存放丹藥的器皿,她唯一猶豫,拈起一大一小兩顆“養氣丹”送入口中,匆匆煉化,起身去往內宅,見郎君正打坐練氣,神遊物外,心中更是歡喜。她跪坐在旁,輕手輕腳將剩下一顆“養氣丹”放到他手邊,仰頭看了他許久,才悄然離去。
從那天起,夏分隔三差五跑一趟藥鋪,按方抓藥,從不討價還價,生意做多了,掌櫃對她笑臉相迎,另眼相看,拿到的藥材也越來越好。夏分茫然無知,碧霞子卻心下了然,不吝誇獎幾句,隨手賞賜下幾兩銀子。小丫頭開心了老半天,把銀子交給父母攢起來,打算到了年節一家三口拉扯身新衣裳穿。
方子大同小異,每次都有幾味藥材不同,幾個藥鋪的掌櫃得了關照,趁著抓藥的當兒記下一份,透過各自的渠道,分頭交到胡宅和城主府中。
月朧兒一縷殘魂煙消雲散,令胡魁鬥暗中鬆了口氣,城主覬覦血氣大法,養虎為患,他卻知曉血氣老祖的底細,不願其將手伸入平川城。對租下城南別院的糜氏夫婦,胡魁鬥心存好奇,卻也沒有主動登門拜訪,只命月牙兒從旁觀望,有機會的話示好一二。至於藥鋪送來的方子,他稍加過目,沒看出什麼名堂,隨手放在一旁,沒有太過在意。
然而藥方輾轉送到城主手中,卻平添一場波瀾。
與胡魁鬥不同,平川城城主郝羅出身羅剎皇族,位高權重,輩分不低。他受國主排擠,遠離大都,來到這偏遠的平川城坐鎮一方,各種供奉雖不缺少,卻沒有機會迴轉大都重掌權柄,若沒有意外,這輩子就老死在平川城了。月朧兒的湮滅掐滅了一絲渺茫希望,郝羅心中頗為惱怒,他將幾張方子翻來覆去看了幾遍,請來供奉的仙師清淨子,著他過目一觀。
清淨子身高八尺,面如冠玉,頭戴紫金冠,身著陰陽袍,飄逸出塵,頗有仙姿。他出身大夏國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道觀,奉師命搭乘商船,去往海外採幾味罕見的靈藥,久久沒有收穫,偶然來到羅剎國平川城,為郝羅招攬,奉為上師,一來二去也就熄了迴轉大夏的念頭,就此安頓下來。
清淨子師門雖名聲不彰,底蘊卻頗為深厚,他在羅剎國多年,對海外常見的藥材瞭如指掌,斷言這二十多味藥材,只有小半用來合藥,其餘都是掩人耳目。郝羅聽到“合藥”二字,一丈水頓時退了八尺,興味索然,清淨子卻並沒放下方子,一張張仔細推衍許久,反覆比較,挑出最早的一張,勾了七八味藥材,沉吟道:“似乎是煉製‘養氣丹’……奇怪……沒有千年藥力,如何煉得成丹藥?”
郝羅聞言不覺心中一動,食指輕輕敲擊著桌面,順水推舟道:“租下城南別院的那對夫婦形跡蹊蹺,頗有幾分道行,有勞上師去摸摸他們的底,來到平川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