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凡觀中人頭濟濟,這些年來道門上貢的人修妖修不在少數,囚禁在不見天日的地牢中,一個個惶恐不安,心懷怨戾。觀主遊歷在外,曇羽子不敢擅作主張,只管往地牢裡塞,眼看一年年只進不出,塞得滿滿當當,她如同坐在火山口上,連覺都睡不安穩。好在諸派質子得了掌門叮囑,各管各的貢品,提起十二分警惕,把動亂的苗頭扼殺在萌芽中,戰戰兢兢,好不容易才熬過這整整七年。七年了,夙興夜寐,如坐針氈,回想起來滿滿的都是血淚!
好在觀主申元邛終於回到了棲凡觀,從上到下頓時有了主心骨,無不歡欣鼓舞,由衷鬆了口氣。姜幼儀喜滋滋備下“家宴”,為觀主接風洗塵,既然是家宴,人不必多,曇羽子,姜幼儀,再加上羅雲、楊蘭、李七絃三個真傳弟子,簡簡單單湊了一席,水馬兒與河喜兒在旁侍奉,除此之外再無外人。
這七年裡,道門的供奉從未短缺,山珍海錯,龍肝豹胎,諸般食材色色俱全,正好拿出來整治酒宴,水馬兒和河喜兒還浸了二十桶“蛇酒”,一桶有一桶的滋味,一桶有一桶的好處,獻寶一樣拿出來請觀主品鑑。申元邛喝了一夜,嘴裡卻淡出鳥來,世間的樂趣又少了一樣,左擁右抱也無法彌補口腹的缺失,他覺得有些意興闌珊。
申元邛只放縱了七八日就收手收心,召來曇羽子問話,得知地牢人滿為患,光靠道門諸派那些質子,已經快要鎮壓不住了。那些神魂強橫的人修妖修,原是他修持“食餌術”的資糧,隨著道行精進,尋常修士已滿足不了他的胃口,彼輩淪為“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申元邛稍加思忖,命諸派質子從進貢的修士中挑選人手,種下禁制編為一隊,聽命於曇羽子,巡山的巡山,狩獵的狩獵,跑腿的跑腿,論功行賞,做滿三年可放歸各派,自行安頓,如有犟頭犟腦不聽使喚,直接打殺了充當血食。
這一改變影響深遠,棲凡觀多了一撥俯首聽命的“妖奴”,奔走勞碌之餘,諸派質子也有機會上下其手,為自己謀些好處,宗門三年後又能收穫一批“久經考驗”的“精兵強將”,三方都有充足的動力,推行下去自然沒什麼阻礙。曇羽子事後思量,不禁歎為觀止,觀主深謀遠慮,隨手落下一子,便盤活了整個棋局,她怎麼就想不到呢!
夏土很快又恢復了風平浪靜,申元邛卻有些意猶未盡,“食餌術”第六層令他跨過一道無形的界線,再也不能回到過去,在界線的另一邊,修為停滯不前,酒色也激不起興致,他逐漸意識到此界已不再是“安樂窩”,冥冥中似乎有個聲音在耳畔低語,試圖誘惑他踏上全新的旅程,前往極天之上的天庭,尋找他的根腳由來。申元邛厭惡受制於人,在他看來,命運應當是“饋贈”,而非“操縱”,但與此同時他也意識到自己的弱小,既然不能反抗,也只能無奈接受。
迦闌那邊傳來訊息,一切進展順利,大滌子招攬到足夠的人手,緊鑼密鼓為極天之行做準備。申元邛並未做“甩手掌櫃”,抽空去點青山蒼龍巖走了一遭,圓象傷勢突然惡化,沒能熬過去,不久前撒手人寰,迦闌並未怪罪大滌子,將師弟就地掩埋,入土為安。世事難料,白雲蒼狗,雲嵐殿佛修一脈,到如今只剩他孤零零一個,委實令人唏噓。
大滌子手下有魯陽生等一干妖修,還有河源道人、鄧慧子、柳無眠等三位道門金仙,合計七人,都是“偽庭”的倖存者,對迦闌並不陌生,對申元邛心存忌憚,老老實實聽從大滌子的號令,各司其職,不敢有分毫怠慢。迦闌已將三枚“星核”交給大滌子,申元邛補上“天一重水”,湊齊所需靈材,祭煉法寶抵禦天外戾氣,成或不成,預計三載後能見分曉。
迦闌對大滌子頗為賞識,他曾多次往來於“偽庭”與極天之間,雖然只在邊緣徘徊,未能深入腹地,卻是眼下所能找到最好的嚮導,堪比“識途老馬”。他精於煉器,手下的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