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暗在天魔女簇擁下,凌空蹈虛,步步生蓮,其身量高挑窈窕,容顏卻籠罩在一團黑氣中,星雲雙眸亦窺不真切,魏十七並無好奇之心,只略略打量幾眼,轉而注視天魔殿,這一看,便再也挪不開視線。
熠熠星光之下,天魔殿分明為紫微帝星壓制,魔焰幾近於無,魔紋黯淡不可辨,漸次崩解,潰散於無形,他化自在天與之俱來的天魔氣,正被五明仙界靈機所侵蝕,如冰雪消融,緩慢而堅定,不可逆轉。天魔殿歸入五明宮,並非隱喻,亦非虛言,而是實實在在,將此殿完全納入天庭!
西華元君倒傾瑤池天水,將天魔殿拖入正陽門,帝子播撒紫微星力,消解魔氣,侵奪魔殿,道漲魔消,氣機改換,天魔女感同身受,頓如失巢的小獸,忽然暴露在天光下,倉促間掩飾不住彷徨之意。離暗的腳步略一停頓,旋即回覆如常,一步步迎向未知的命運。她早有覺悟,父王遣她入天庭為質,生殺予奪,盡操縱於帝子之手,如此神通,區區一座天魔殿又何足道,只是帝子不取,反將她賜予五明宮主,卻在意料之外,令她措手不及。
西華元君遙遙相望,目送離暗踏入天魔殿,天魔女魚貫而入,青嵐躬身退下,化作鏡光遁去,殿門緩緩合攏,將時空禁錮,不覺嘆息一聲,默然無語。她分得帝子一團氣運,自能洞察魔王波旬的決心,遣離暗為質,便是將她作一枚分量極重的棄子,帝子只須不傷其性命,盟約便牢不可破,面對西天靈山大雷音寺壓頂之勢,魔女的因緣際遇,一己得失,又何足掛齒。
她偏過螓首,鳳眼注視魏十七,心道,“離暗歸於此子,福禍未知。簡在帝心,此舉定有深意,異日自有徵兆,不妨靜觀其變。”
他化自在天魔王浮出水面,魔女離暗投入天庭,帝子氣運增長,三足鼎立之勢將成,逆天改命走到這一步,已耗去無數心力,帝子眼中浮現一絲倦怠之色,紫微星光芒暗淡,瑤池勝景亦隨之盪漾隱沒,不堪重負。西華元君神情微微一動,暗暗嘆息,投諸法力,催動神通,助他將瑤池挪歸太虛。
摧枯拉朽,以靈機侵蝕魔宮天魔殿,不予反撲之機,絕非易事,魏十七察覺到一絲異樣,當即拱手告退,帝子頷首應允,負手獨立於雲池之畔,矚目天魔殿良久,吐出一口清氣,磅礴氣息如雪峰崩塌,盡數收斂於體內。西華元君急忙上前數步,與他並肩而立,斟酌道:“重元君無恙否?”
帝子輕輕擺手,微笑道:“合七處仙界,靈機之力,若不能碾壓天魔殿,朕又何足以與魔王波旬聯手對抗佛陀?茲小事耳,元君無須多慮。”
西華元君見他不欲多言,微一沉吟,岔開話題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離暗此女如何?”
“虛實二相,諱莫如深,波旬果然好手段,竟栽培出此等人物,朕不及他!”帝子的聲音中忽然夾雜了金石之響,西華元君心中一顫,仔細忖度,不禁道:“魔女既有虛實二相,入天庭者,是虛相,抑或是實相?”
帝子沉默良久,微一搖首,拂動衣袖,身形緩緩沉入雲池之下。西華元君不覺蹙起眉頭,深覺魔王心思叵測,原本業已明晰的局勢,再次蒙上變數,更何況,還有深淵從旁覬覦,變生肘腋,這小小天庭,並未真正站穩腳跟,經得起大風大浪顛簸。想到這裡,她長嘆一聲,拂袖而去,穿過正陽門,直入太虛,挾瑤池之力,鎮壓深淵。
風平浪靜,波瀾不驚,數月後,雲板之聲悠悠響起,迴盪於天庭諸宮諸殿,西華元君、曹木棉、崔華陽、聞南塘、謝東閣等陸續前往天魔殿,見禮五明宮主魏十七與他化自在天魔女離暗結為道侶。帝子親身而至,天后姜夜並未現身,諸位宮主以降,有資格踏入天魔殿的,唯有萬妖鏡靈青嵐,魏十七身旁屠真、流蘇兩個侍女,及離暗麾下八名天魔女。
仙家結為道侶,自無下界諸般繁文俗禮,心證即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