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李二人與他擦肩而過,踏著跳板上船去,與金老闆打了個招呼,立於船頭。青衣人從始至終皺著眉頭,他身有要務,原本打算放金老闆一馬,留個人情,此刻忽然改變了主意,叫上幾名得力的漢子一同上船,從懷裡掏出一面三角形的黑旗,斜斜插在船艙外,命船伕啟航。
金老闆唯唯諾諾,連問都不敢多問,船老大在眾目睽睽之下解下纜繩,放舟江心,順著滔滔江水向下遊駛去,七八條陌生的小船緊隨其後,猶如押送過境。青衣人上得船穩穩當當,腳下生根,他展顏一笑,眯起眼睛道:“閣下面生得緊,不慣乘船,當是北方人,請教姓甚名甚,從哪裡來,往何處去?”
二人相距數步,郭傳鱗注意到他裸露在外的面板粗糙堅韌,呈古銅色,顯然是久在江面上往來,風吹日曬的緣故。他曬笑道:“閣下看起來也不像是官府的捕快,萍水相逢,轉眼各奔東西,何必問得這麼清楚!”
“雖不是捕快,但埠陽城方圓百里,風吹草動瞞不過我的眼睛。依我看,你既不是外來的客商,也不是博取功名的讀書人,船主說你從夾關而來,莫不是叛軍的細作?”
郭傳鱗針鋒相對道:“若是叛軍的細作,方才早就走了個乾淨,哪會上船來被你盤問?閣下多慮了,走江湖憑本事吃飯,何必去趟那渾水!”
金老闆有些忸怩不安,他朝郭傳鱗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說話謹慎些,對方是有來頭的大人物,年輕人脖子硬舌頭硬,逞一時之快,會招惹不必要的麻煩。一同上船的漢子早動了閒氣,捋起袖子,打算教訓一下郭傳鱗,青衣人伸手攔住他們,對方並非不知道天高地厚,而是有所恃,有傲氣,眼下還沒離埠陽城地界,等到了荒野之地再作打算。
他心中轉著念頭,拱手笑道:“一時魯莽,失禮了,鄙人是流沙幫埠陽分舵的舵主歐陽棣,草字復禮,敢問閣下高姓大名?”
“赤龍鏢局的鏢師郭四,幸會!”郭傳鱗隨口謅個假名,應付一下,暗子忖度,流沙幫乃是隴西大幫,怎地在埠陽還有一個分舵?
“幸會,確實是幸會。”歐陽棣心中“郭四”是假名,也不去戳穿,目光落在他腰間的配劍上,劍鞘是舊貨,鯊皮磨損得厲害,有些地方露出黃綠色的銅鏽,從外形看,比尋常青鋼劍短了數寸,寬厚幾分,頗為少見。
他繼續試探道:“郭兄弟也是習武之人,此去南方,不知有何打算?”
“唉,夾關淪陷,鏢局倒閉
,我等只好另謀出路,各自投奔熟人,找個地方混飯吃。”
歐陽棣追問道:“不知郭兄弟打算去投奔哪位熟人,興許我認識,說得上話……”
郭傳鱗的目的地是南方重鎮揚州,但他只對李七絃提過一句,歐陽棣打破沙鍋問到底,倒也不能胡亂回答。好在韓兵是老江湖,色色考慮周全,早就為他預備好了說辭,他抬眼看了對方一眼,道:“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歐陽舵主既然問起,自當相告,益川鏢局的蔡鏢頭跟我沾親帶故,雖然出了五服,好歹說得上話。”
歐陽棣揚起眉梢欣然道:“原來是蔡德彪蔡老鏢頭,我與他是多年故交,過命的交情……”他出言試探,目不轉睛盯著郭傳鱗,留意他的眼神。
郭傳鱗笑笑道:“歐陽舵主認錯了,我那親戚也不叫蔡德彪”
“當真不是人稱‘江東一虎’的蔡德彪蔡老鏢頭?”
“不是,他年紀不老,單名一個‘弋’字,歐陽舵主不信,遣人去益川鏢局一問便知。”
“哦?興許是我記錯了!”
郭傳鱗道:“益川鏢局是小地方小去處,入不了舵主法眼……對了,聽說隴西也有個流沙幫,大幫大派,人丁興旺,幫主是沙自礪,不知歐陽舵主跟他們可有關係?”
歐陽棣臉色沉了下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