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荇啼笑皆非,一行人累的累,傷的傷,再帶上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豈不是自尋煩惱!待要勸阻,轉念又一想,藝高人膽大,羊護劍法何等了得,連棲霞派掌門都被他一劍斃命,即便趙衍之賊心不死,說服侯金彪率眾追擊,他又怕些什麼?
不過他心中充滿了疑惑,河朔羊氏富可敵國,卻非武林世家,羊護亦只是華山派一個記名弟子,名聲不顯,怎地藏得如此之深?但眼下還不是刨根問底的時候,當務之急是保住性命,平安返回總舵。
天色雖明,早市未開,顧伯陽甚有眼色,提前找來一輛大車來代步,他年輕時趕過車,重操舊業,駕輕就熟,馬蹄的的踏過寥落的大街,踏破江城的冷清,往城門馳去。路過鳳尾樓時,魏十七命顧伯陽停下車,讓白蔻黃芪二女自去,夏荇心下了然,原來他只是顧念一夜的情分,載她們一程,送歸鳳尾樓,有主事之人從旁說項,侯金彪趙衍之也不至為難她們。
黃芪受了一夜驚嚇,有如倦鳥歸林,怯生生謝過羊護,挪身跳下馬車,不小心崴了腳,眼淚汪汪,蹲在地上站不起身。回頭看時,卻不見白蔻下車,顧伯陽甩了個鞭花,匆匆駕車而去,原來白蔻頗有主見,拿得定主意,身價既已贖清,就不願回鳳尾樓當什麼清倌人濁倌人,寧可追隨羊護浪跡天涯。
夏荇也不感到意外,命顧伯陽動身趕路,切勿耽擱。看守城門的兵卒探頭探腦,見天龍幫煉藥堂易長老露面打了個招呼,明知不妥,也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駕車出城。開什麼玩笑,易廉易長老長年執掌蛇房,眼光尤毒,多看你幾眼就死了,哪個不要命的敢阻攔!
馬車行跡分明,無從掩飾,一行人離開津口城,來到荒山野地,即棄車徒步,入深山趕出三十多里路,在江邊一個幽深的小山坳歇口氣。何簷子打點起精神為眾人療傷,微風吹來,竹林沙沙作響,傷者疲倦至極,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夏荇赤著上半身,何簷子在後背上抹上消炎生肌的膏藥,一陣刺痛過後,傷口清涼而舒適,他長舒一口氣,緊繃的肌肉鬆弛下來,憂心忡忡道:“我們在
這裡歇上半日,鄔舵主他們撐不下去了。”
走得匆忙,沒顧得上帶些吃食,魏十七跟夏荇說了一句,提起秋冥劍往山林而去,找些野味充飢。人是鐵飯是鋼,吃飽了才有力氣趕路,夏荇失血不少,腿腳軟綿綿的,一旦坐下就站不起身,只能將此事拜託他。顧伯陽甚有眼色,自知能力有限,當下拾掇了枯枝竹葉準備生火,又砍了幾節竹筒,到江邊去取水。
夏荇有些灰心喪氣,主客業已顛倒,羊護一朝康復,小小的天龍幫如何拿捏得住他!龍蛇並起,河朔羊氏,嘿嘿,嘿嘿,原本以為是千載難逢的大機遇,一本萬利的好買賣,沒想到貪心不足,對方竟然是頭深藏不露的大象。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竹林深處,夏荇招招手,把白蔻叫到身邊,上下打量了幾眼,壓低聲音道:“昨天晚上,都發生了什麼?”
夏芊湊上幾步,目光炯炯盯著白蔻的俏臉,看得她有點害羞。不過當著少幫主和小姐的面,也沒什麼可隱瞞的,她將羊護幹嚼野參茶葉的舉動描述了一回,覺得有點好笑,又吞吞吐吐含混其辭,說了幾句三人胡天胡帝的勾當,臉漲得通紅,幾乎要哭來,最後提及羊護擊殺那兩名黑衣人,強調道:“他會妖術,一定是妖術,手都沒抬,那個拿弩機的壞人就倒下了!”
“拿弩機的壞人!”夏芊很喜歡這個說法,輕聲重複了一遍。
白蔻瞥了她一眼,委屈道:“本來就是嘛,小姐又笑話我了!”
風聲一陣輕一陣響,夏荇沉吟良久,心緒起伏,嘆氣道:“我們都低估羊護了,他隱瞞了很多東西,不過,他對我們似乎沒什麼惡意,反有借重之意,否則的話,也不會如此輕易就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