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因緣際遇,變幻莫測,就像花瓣從枝頭飄零,有的落在美人髮髻,有的落在淤泥糞溷,有的隨波逐流,有的碾壓作塵,此一時高高在上,志得意滿,下一刻魂飛魄散,屍骨不全。江上柳沒想到師尊會殺人滅口,周軻隱隱想到了,卻不想這一日來得如此早,如此突然,一片忠心轉眼落空。
封使君看在眼裡,暗暗驚詫於厲軾的果決和狠辣,心中存了警惕之意。
得李希夷所賜,封使君煉化了一道西方白虎精魂,凝結法相,練成白虎刀氣,按照所立道誓,當為其效力百年,故此當李希夷命他隨厲軾前往河北三鎮,對付一個潛在的大敵,封使君只得中斷修煉,到人間奔走一番,略盡綿薄之力。
厲軾心思縝密,種種蛛絲馬跡匯攏在一起,大膽推測天龍幫羊護乃冒名頂替,其人真實身份,十有八九是李一翥的徒弟、青城派餘孽郭傳鱗。羊護也罷,郭傳鱗也罷,封使君一開始並沒將放在心上,直到他一劍將其從虛空中逼出,白虎刀氣竟奈何不了對方,這才覺得棘手。
毒龍劍倒飛而回,落入魏十七掌中,嗡嗡作響,似乎心存不忿。上古大妖,孱弱不堪,淪落為劍中殘魂也就罷了,傾力出手,竟被區區一頭妖虎迫回,如何咽得下這口惡氣!魏十七伸手按住劍脊,止住刺耳的嗡鳴,目視封使君,出言道:“可是李希夷命你來的?”
封使君聞言心中打了個咯噔,試探道:“尊駕識得李仙子?”
“纏綿病榻,不利於行,就是拜她所賜……”魏十七垂下毒龍劍,劍尖點落在血水中,毒龍精魂得其應允,張口一吸,將血肉精元一掃而空,遍地屍骸化為灰燼。口中食被生生奪去,飛舞空中的厲鬼頓時勃然大怒,不待厲軾驅使,嚎叫著撲向魏十七。
魏十七提劍虛斬,妖力宣洩而出,一擊之下,將數十厲鬼盡數滅殺,徐徐道:“當日在外域的一劍之仇,須得百倍償還,李希夷既然不敢來,就先落在你身上,算作利息吧!”
厲軾伸手召回骷髏頭,才入掌中,便
四分五裂,骨粉從指縫間窸窸窣窣飄落,無一倖免。他臉色微變,心知錯估了對方的實力,李希夷從未提及外域之事,那郭傳鱗竟接了她一劍,安然脫身,今日幸有封使君同行,單他一人,是送上門自尋死路!
封使君渾身寒毛根根倒豎,卻見對方提起毒龍劍,朝自己一劍劈來,心中的驚恐如山洪暴發,卻又不知應在何處。他五指一緊,吐氣開聲,白虎刀氣由虛化實,從虛空中抽出一柄長刀,精芒吞吐不定,迎著劍光一刀劈落,一聲巨響,虎嘯龍吟,刀氣四散崩解,倏地收攏於頭頂,化作西方白虎之形,殺伐戾氣充斥天地。
法相神通原本就是妖魔所立,魂相合一,鑄就身外之身,才是法相的本來面目,田嗣中、蒲道人之輩以煞氣凝聚法相,取其不死不滅,走的是取巧之途,高下判若雲泥。封使君這一具白虎法相,有通天徹地的大神通,凌駕於本身之上,他道行不足,生怕神魂受法相反噬,不敢怠慢,捏定法決鎮下心神,起心意一催,白虎挾無盡刀氣,凌空撲向魏十七。
魏十七曲指將毒龍劍一彈,精魂飛將出去,顯化為毒龍之形,遍體鱗甲,頭生雙角,臉上三對狹眼,威風固然威風,卻如風中之燭飄忽不定,時隱時現。白虎法相與之爭鬥數息,刀氣破滅萬物,精血轉眼消耗一空,毒龍怒吼一聲,身形潰滅,一道精魂投入劍內。
魂器乃殺伐之器,須以精血供養,魏十七從未花心思祭煉此劍,爭不過白虎法相,亦在意料之中。眼看刀氣滾滾壓落,他伸手一擋,掌心裂開一道縫隙,血光匹練般捲去,刀氣頓如雪獅子向火,排蕩消融,無一近身,封使君費盡心力煉化的西方白虎精魂,被血光一口吞噬。
頃刻之間法相崩解,封使君如遭雷擊,頭疼欲裂,一顆心幾乎跳出喉嚨,伏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