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荇一行計十七人,分作兩撥,前一撥押解秦姬,後一撥運送棺材,棺材裡裝了仇百川的屍體,從後院的地下重又掘出來,被蟲蟻咬的坑坑窪窪,肚皮漲成鼓,腐臭難聞。易廉只把左頸的牙印略加處理,其餘無須做手腳,再高明的仵作也查不出端倪來。
死人無關緊要,活口要緊,夏荇領了夏芊、易廉、何簷子、一清道人等趕早出發,在黑柳河彭光橋下等候,望見趙滎一行打馬賓士而來,遠遠迎了上去。
此去幽州,趙滎輕車簡從,只帶了十名隨從,除了兩個形影不離的長隨外,還有一武官,一幕僚和六名帶刀侍衛。那武官是趙滎的心腹,都指揮使康定邊,人長得五大三粗,慣於行軍打仗,言談頗有豪氣。幕僚姓楊,三十多歲,面如冠玉,頜下略有些鬍鬚,趙滎稱他楊先生,言談頗為客氣。
趙滎只向夏荇引見了康、楊二人,至於那六名侍衛,他連提都沒提。
能做到趙滎的貼身侍衛,想來不是什麼簡單人物,易廉冷眼旁觀,那六人骨節粗大,精光內斂,似乎是內外兼修的好手。楊幕僚主動放慢馬速,與易廉並駕齊驅,彬彬有禮招呼道:“易長老似乎對幾位侍衛另眼相看?”
易廉笑笑道:“趙大人手下人才濟濟,那幾位侍衛大哥,只怕打著燈籠也難找呀!”
“哦,此話從何講起?”
易廉捋著鬍鬚道:“若易某老眼未昏……”話音未落,黑柳河中“嘩啦”一聲水響,劍光沖天而起,直擊趙滎而去。
彭光橋並不寬闊,只能容二騎並肩行過,眾人緩緩而行,夏荇等業已過橋,趙滎坐騎堪堪踏上岸邊,誰都沒有料到,檀州地界上,竟有人敢犯上作亂,悍然行刺趙滎!
都指揮使康定邊落後趙滎半個馬身,他腰粗體壯,侍衛被他遮住視野,反應慢了半拍,兩名長隨落在最後壓陣,鞭長莫及。百忙之中,趙滎一提韁繩,胯下黃驃馬仰首直立,那一劍恰巧刺入馬頸,劍勢受阻,趙滎扭腰滾落鞍下,一清道人踏上半步將他護住,秋冥劍鏘然出鞘,劍光跳動,刺得對方眼目一花。
趙滎逃過一劫,他畢竟是武將出身,膽氣不凡,提氣喝道:“拿下此人!”
一擊不中,刺客翻身欲跳入黑柳河,腦後勁風忽起,早六名侍衛團團圍住。他撫劍長嘆,惋惜道:“可惜!可惜!竟是那畜生救了你一命!”
夏荇定睛望去,卻見那刺客是個虯髯大漢,面色黝黑,鬚髮根根似鐵,身著粗布短衫,作山中樵夫打扮,手中持一柄利劍,淵渟嶽峙,賣相著實不俗。
黃驃馬倒臥在地,口吐血沫,四腿不停抽搐,趙滎摸摸馬首,掌心吐一道暗勁,低低道:“你因我而死,我送你一程。”
這一舉動落在那刺客眼裡,他吐了口唾沫,大大咧咧道:“對一頭畜生都假仁假義,他奶奶的,真會裝!”
楊幕僚忽道:“瞧你的劍法,是出身崑崙派吧?”
那刺客怔了一下,忍不住一翹大拇指,讚道:“好眼力!”
楊幕僚如數家珍,侃侃道:“崑崙派掌門黃龍道人共收了七名弟子,得他劍法真傳的不過三人,‘崑崙雙雄’吳鉞、吳鎬兄弟,再加上關門弟子邱傳鶴。吳氏兄弟成名已久,愛惜羽毛,應當不會做這等沒廉恥的事,閣下莫非是人稱‘劍氣沖斗牛’的邱傳鶴?”
那刺客冷哼一聲,道:“老子正是邱傳鶴!”
夏荇肚子裡轉著念頭,暗道:“崑崙雙雄,劍氣沖斗牛,好大的口氣,不知比起華山派來又如何!”他領教過安蓮花的雲臺劍法,自愧不如,區區一名三代弟子就如此了得,華山掌門及諸峰峰主,想來更是深不可測了。
楊幕僚道:“閣下行刺趙大人,不知受誰人指使?”
邱傳鶴哈哈一笑,慷慨激昂道:“趙滎多行不義,作惡多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