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風迴旋劍確是華山派的不傳之密,但李一翥還是留了一手,只傳下一半,劍法要訣,他傾囊相授,但與之相輔相成的氣功,卻不提半個字。練武不練功,到老一場空,外門功夫練到極致,傷人先傷己,遺患無窮。
李一翥並非有意為難徒弟,他沒由來覺得,郭傳鱗與他們不是一路人,無關“青城派餘孽”,他身上有一種特別的味道,說不清道不明,讓人信不過。郭傳鱗亦有所察覺,韓兵早就告訴他劍法與內功互為表裡,如兩條腿奔走,缺一不可,李一翥只傳外功,或許是防他一手,或許擔心教會徒弟餓死師父,他沒有說破,只是覺得心涼。
李七絃對這位小師弟甚是好奇,纏著看他練劍,見他一味打熬筋骨,磨礪劍法,不練內門氣功,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忍不住去問爹爹。李一翥說郭傳鱗年歲已長,沾染紅塵種種誘惑,心浮氣躁,修煉華山派內功易走火入魔,練一身硬橋硬馬的外門硬功,反能盡展所長,出人頭地。李七絃雖聰慧,畢竟涉世未深,哪裡看得破其中的彎彎繞繞,只道爹爹因材施教,量體裁衣,為小師弟選了一條最穩當的路。
華山派五峰五支,人丁興旺,雜役弟子記名弟子正傳弟子人人自危,誰都不敢鬆懈,都奔著嫡傳門人而去,沒人在意新來的郭傳鱗,只有李七絃對小師弟另眼相看,照顧有加。光陰荏苒,落雁峰上雲捲雲舒,當柴房的大缸缺水,有人記起郭傳鱗,大聲招呼他去寒瀝泉擔水,把他當雜役弟子使喚,郭傳鱗也不氣惱,只當多練一趟功,脾氣好得讓人挑不出刺。
李一翥不傳內功也無妨,活人哪能讓尿憋死,郭傳鱗重新拾起青城派的功夫,以雙撞勁以催動悲風迴旋劍,二者並無衝突,反能將肉身的優勢發揮得淋漓盡致,進展一日千里,有如神助。他估摸三代弟子中,能撐過他一輪迴旋急斬的寥寥無幾,不過這也沒什麼可自傲的,念及華山派掌門的神通手段,有如
數九隆冬,劈頭潑一盆冷水。
紙是包不住火的,要出頭,就遲早會露餡,他一身氣力如此剛猛,強悍堪比妖物,郭傳鱗琢磨著找個什麼理由,才能讓人不起疑心。
機會總是在不經意間出現,上蒼終於對郭傳鱗露出了一絲笑意。這一日,春山和暖,李七絃閒來無事,靜極思動,獨自來找郭傳鱗,慫恿他去孝子峰探望秦榕,許久未見,想念得緊。郭傳鱗不願去觸“辣手觀音”的黴頭,搖著頭婉言謝絕,任憑她怎麼說都不鬆口,李七絃也知道他顧忌些什麼,退而求其次,要他陪自己去寒瀝泉玩耍,捉幾條冷川魚打牙祭。
冷川魚是落雁峰的特產,大者有數尺長,肉質細膩甘美,炙烤尤佳,只是冷川魚多伏於寒瀝泉底,甚少浮上水面,可遇不可求,郭傳鱗每日往返擔水,對其習性頗為熟悉,偶爾捉幾條解饞,令李七絃眼熱不已。
從山腰到寒瀝泉,要過獨木橋、鯉魚背、亂箭坡,這一路往返奔走,是李一翥門下弟子的基本功,李七絃自然不在話下。遊山玩水,無須擔水桶,也不趕時間,郭傳鱗空著兩隻手,甩也不是,袖也不是,有些不習慣,李七絃笑吟吟跟著他,有一句沒一句說著閒話,委婉地暗示,李一翥不傳他華山派內門氣功,並非藏私,而是為了他好。
郭傳鱗唯唯諾諾,裝作沒聽懂,讓她白費了一番好意。
二人腳力甚健,履險如夷,無移時工夫便來到山頂寒瀝泉旁,郭傳鱗找了一根挺直的樹枝,剝去樹皮,一頭磨尖利,插入寒瀝泉中一通攪動。他雙臂力量極大,攪得水下淤泥兜底翻起,泉水渾濁不堪,冷川魚不耐騷擾,四散遊走,魚鰭激動水流回旋。郭傳鱗持定樹枝,凝神靜氣,察知水流細微變化,東一戳,西一戳,渾水叉魚,試了十多回,終於叉起一條半尺長的冷川魚,搖頭擺尾,撲凌凌亂跳。
李七
弦拍著手歡呼雀躍,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