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口一說,並無嘲諷之意,李穿山按捺下胸中微怒,賠上小心和笑意,暗暗琢磨言辭。揪出一頭鑽天打洞的小老鼠,無足輕重的小角色,對方並不把李穿山放在心上,大步向前行去,篝火旁吵雜的魔物發覺他的身影,慌忙跳將起來,一個個噤若寒蟬,屁都不敢放,大氣都不敢喘。魔物的反應如此之大,令人愕然,李穿山估摸那人若非威信極高,便是凶神惡煞,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不過聽其談吐,似非蠻橫霸道之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二人一高一矮,一前一後,漸漸深入兵營,所過之處魔物紛紛立起,戰戰兢兢,深入骨髓的畏懼攫取了身心,似乎在一瞬間失去了意識。李穿山猜想,那人若一聲令下,魔物定會像中了邪一般,捨生忘死衝殺上前,拿爪撕,拿頭撞,拿牙咬,什麼樣的血氣壓制,都驅散不了內心的畏懼。
見微知著,麾下一員裨將就如此了得,鎮守南疆瀕海的管虢公,又會是怎樣的人物?李穿山忽然覺得心底有幾分忐忑,他不該出這個餿主意,一頭撞在管虢公的羅網裡,不過當初誰又知道這是個餿主意呢!未慮成,先慮敗,尚未見到正主,他已經開始考慮後路,將內情和盤托出,將韓十八賣得乾乾淨淨。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後一次,除了深淵意志,誰都可以出賣,誰都可以犧牲……
前行那人忽然停住腳步,霍地轉過身來,李穿山猝不及防,差點一頭撞上去,他急忙站穩身軀,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不知發生了什麼。那人微一沉吟,慢慢蹲下身來,目光與他腦門齊平,一張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臉龐映入眼簾,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不俊,也不醜,目光稍有些呆滯,李穿山不敢與之對視,垂下眼簾,忽然警覺腦中一片空白,竟想不起對方張什麼樣。
“有意思……”那人自言自語嘀咕了一聲,探出一根食指,輕輕點在李穿山眉心,一絲輕微的**轉瞬即逝,再試探,已杳無察覺。
“有意思!”那人眼眸深處閃過一絲精芒,收回手指,想了想問道:“適才你做了什麼?”
李穿山為之愕然,半張著嘴,將頭搖得像撥浪鼓。做了什麼?他什麼都沒做,一直老老實實跟在後面,亦步亦趨,生怕踏錯半步,犯了禁忌。那人究竟是怎麼了?衝著自己眉心又點又摸,這卻是——
“適才,你想了什麼?”
想了什麼?李穿山腦中靈光一現,臉色微變,當日在浡泥湖畔的亂石岸邊露了形跡,韓十八在自己泥丸宮內做下手腳,當時只以為是制衡的手段,沒想到遠隔千里,兀自響應如神。究竟是什麼觸動了關節?天地良心,他可是什麼都沒做!耳畔嗡嗡作響,鬼使神差,一句話忽遠忽近,纏繞不去,“適才,你想了什麼?”李穿山臉色又是一變,不錯,他什麼都沒做,他只是動了些不該動的念頭!
兩度色變,一一落在眼中,那人伸出右手,五指握住李穿山的肩膀,咧嘴笑道:“別動,再想想,剛才想了什麼?”
李穿山左肩猶如被鐵箍死死鎖住,半身痠軟,動彈不得,一顆心怦怦亂跳,恍惚之間,只見對方雙眸燃起兩團熾熱的血氣之火,盯著自己眉心,直入泥丸宮內。他拼命提醒自己,不能想,不要想,但愈在意,就愈是控制不住自己,背棄,出賣,保全自身,諸般念頭此起彼落,在靈魂深處一閃念,時間彷彿變遲緩,一剎那變得無比漫長。
“噫,看見了——”那人催動血氣之火,李穿山眉心鱗甲由實轉虛,層層褪去,藉著是肌膚血肉筋骨,顱內空蕩蕩,泥丸宮位置,留下一枚晶瑩剔透的細針,星光纏繞其上,變幻不定。
星針太過細小,窺視不清,那人亦神通了得,一邊道“繼續想,別停!”一邊催動眸中血氣之火,運足目力,這才察覺泥丸宮內這枚星針用心陰損,竟是由無數遊絲般的星力編織而成,穿插勾連,巧奪天工,一時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