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之後,魏、阮二人回到了流石峰。
流石峰還是老樣子,連濤山的陰雲並未擴散到這裡,樸天衛是崑崙掌門,五行宗和毒劍宗維持原狀,唯有御劍宗遷至冷泉洞,莫安川也接受了現實,甘居人下,指點弟子門人修煉,安分度日。
御劍宗的式微並非偶然,紫陽道人以降,邢越,石傳燈,關滄海,柳闕,一干精銳先後隕落,連無涯觀都毀於一旦,失了掌門之位還在其次,最關鍵的是,御劍宗上下竟推不出一人,能與五行宗褚戈、寇玉城相爭,還不如毒劍宗,尚有杜默可以撐撐場面
。
莫安川捫心自問,御劍宗也並非無人可用,只是此人在御劍宗不受待見,反倒與樸天衛、褚戈師徒交好,他始終下不了決心。不過御劍宗已經淪落到這種地步,他還有選擇的餘地嗎?
魏十七攜阮靜拜見樸天衛,通稟剿滅妖鳳再度失手,天外強敵忽至,太一宗牽連在內,遭滅門慘禍之事。
這些訊息遲了年許,樸天衛早有耳聞,魏十七和阮靜親身經歷,補齊了許多細節,解了他心中之惑,對那人的實力,也有了清楚的認識。
實力強橫,但並非無懈可擊,不可戰勝,至少潘乘年以先天鼎和天一癸水之精重創了他,這些日子銷聲匿跡,十有八/九是躲在隱秘/處療傷,一時半刻無暇旁顧。
但他終究是崑崙的心腹大患,太一宗便是前車之鑑,終有一日要刀兵相見,樸天衛心念忽然一動,問道:“依你看來,崑崙該如何應對此劫?”
魏十七早有盤算,與其聽任盧勝坐大,不如讓崑崙來當這個引路黨,當下道:“此人只可智取,不能力敵。”
“如何智取?”
“他孤身降臨此界,意在打探天妖一族的虛實,我等不妨示之以弱,虛與委蛇,將其引至鬼門淵和黑龍潭,伺機窺其虛實,再做打算。”
樸天衛哂笑道:“雖然不光彩,倒是個辦法。”
事發之後,他與褚戈謀劃已久,所見大致相同,借他人之手削弱強敵,是為可行之策,鬼門淵還罷了,黑龍潭下那條沉睡不醒的黑龍,倒是一樁厲害的殺手鐧。
頓了頓,魏十七略略提起許長生興兵謀逆,奪取趙氏江山,樸天衛果然對人間之事不甚在意,聽過也就罷了,不置可否。
辭別樸天衛,二人又往赤水崖拜訪五行宗宗主褚戈,喝了一頓酒,談笑風聲,至夜才踏上歸途。
月光如水,照在流石峰上,明晃晃一片,阮靜牽著他的衣角,問:“我們去哪裡?”
無涯觀蕩然無存,連個落腳地都沒有,去冷泉洞的話,又沒什麼交情和意思,魏十七想了想,道:“去溫湯谷散散心吧。”
“嗯。”阮靜臉上露出甜美的笑容,她沒有來想起光著腳站在水中,笑著叫著捉小魚——總覺得有些奇怪,這樣的畫面,記憶猶新,卻似乎從來沒有發生過。
他們的計劃沒有成行,路過石樑巖時,有一人迎上前,說莫安川莫長老請他二人到冷泉洞一敘。
換成旁人,或許魏十七無須理睬,但前來迎候的是湯沸房的馮煌,倒不便一口回絕。
多年未見,他的容貌蒼老了不少,煙熏火燎,眼目通紅,不時咳嗽兩聲,似乎傷了肺葉。
去就去吧,聽聽莫長老有什麼說辭。
魏十七隨馮煌而去,一路跟他敘敘舊,問起冶煉“魂器”之事,馮煌連連搖頭,這幾年流石峰不大太平——不,應當說很不太平——御劍宗失勢後,能弄到手的妖丹精魂日漸減少,冶煉“魂器”就此停滯下來,他也無法可想
。
魏十七不經意問了句:“如有機會,馮老可願重操舊業?”
馮煌眨眨眼,回過神來,笑道:“一把年紀了,就會這一樁手藝,有什麼不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