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咽著,眼睛已經哭得紅腫,倒是個相當忠心的奴才。
見她對自家主子這般忠心的模樣,容菀汐竟是不由得起了些許害怕之感。她怕,有朝一日,初夏和知秋也會這般跪在自己的靈前哭。
琉璃低低的嗚咽在這安靜的靈堂裡斷斷續續地傳來,竟是將這位於未央宮裡的靈堂,哭出了荒山野嶺孤墳一座之感。
容菀汐聽著心內悽然,卻也不好勸說什麼。只是帶著霍小燕在棺槨後三步外的蒲團上跪下了,盡了子女的孝儀,叩了三個響頭。叩首於地,默哀了一會兒,方起身。吩咐了外面的小丫鬟小太監,讓他們再添置三個蒲團到棺槨旁去,以做哭靈之用。
從靈堂的整體佈置上,看得出皇貴妃所做的這些安排的確於禮數上不差。但是在其內的細微處上,卻可見皇貴妃並不是真的用心。只是將面兒上的功夫做好了,甚至於連派一個宮裡的丫鬟過來督促著都不曾,以至於這些剛入宮便已經沒了善心的小丫鬟們更加怠慢起來。
來得早,還沒到開始哭靈的時辰,但是在這兒乾站著也是不妥當,容菀汐還是帶著霍小燕在蒲團上跪著,靜等著蔡妙容和命婦們的到來。
霍小燕直接隨著容菀汐在她身旁坐了,容菀汐悄悄指了下她前後排著的第三個蒲團,低聲讓她跪到那裡去。按著位份,這第二個蒲團,理應是給蔡妃跪著的。霍小燕忙起身往後去,一句詫異的話也沒有,甚至於呼吸都不敢急促著。容菀汐見此,更加放心了些。果然此時的霍小燕已經和之前的全然不同,此時的霍小燕,於分寸二字上相當通得。
容菀汐和霍小燕兩人等了好一會兒,一直到戌時一刻前後,這些命婦們才慢悠悠兒地進來了。都是前後腳的事兒,倒也算不得晚。蔡妙容是隨著她姨母長樂候妃一起進來的,進來之時,已經是宮外人裡最後一個了。蔡妙容進來不多時,皇貴妃才進了坤寧宮。剛剛在漪瀾宮時,皇貴妃說隨後就到,這都到了戌時一刻,才踩著時辰來了。
皇貴妃一進院兒,命婦們忙施禮問安,道了聲,“娘娘萬福。”皇貴妃笑著讓她們起了,神色哀慼地看了棺槨一眼,嘆了一聲兒,並沒多說什麼。回身看了眼司儀內監,示意他可以開始了。
皇貴妃站在棺槨一旁、司儀內監站在牌位旁,其餘諸人都是跪著的。司儀內監說了些讚頌慎妃一生的話、又說了些皇上和皇貴妃對她的厚恩,儼然是把皇貴妃放在了皇后的位置上。一番冗長無味的話罷了,司儀內監向皇貴妃施了一禮退下了。皇貴妃到跪在霍小燕身後不遠處的琉璃身旁,拿了幾張紙錢,添在了銅爐裡。
隨後看了在場諸位人一眼,聲音沉重的說了聲辛苦諸位,便不在此多做停留,也沒有多吩咐什麼。其實按理說來,皇貴妃應該著意交代容菀汐這個親兒媳,讓她代為照看好這邊,這才算周到之舉,但皇貴妃卻是並未有此言。
此時命婦們都跪著,長樂侯妃直接叩首於地,道了聲“恭送娘娘”,此禮之大,已然超過了給皇貴妃之禮。但這些個命婦,哪一個不是見風使舵的?見此,也不覺得有多不妥當,而是隨著趙氏叩首道:“恭送娘娘……”
容菀汐這個做兒媳的,向皇貴妃行禮多大的禮都是應該,自然也隨著這些命婦們一起,行了稽首大禮。只是目光瞥見一旁的棺槨,不免覺得有些悲涼。無論是深宮裡、還是這世道上,拜高踩低,向來如是。
容菀汐捫心自問,即便此時躺在這裡的是自己,若人真的死後有知,可能甘心否?
並不是誰都生來就愛爭鬥,但為了讓自己活著、為了讓自己不被踐踏,就只能不斷地爭、不斷地鬥罷了。命不由己、身不由己,在未央宮裡尤甚。
這一番折騰下來,已然過了戌時四刻。天色已黑,門開著,涼風瑟瑟,使得這靈堂裡,更添了幾許陰森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