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俯瞰著殿下群臣,心中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悲壯。下頭右首第一個站著的正是威國公劉歇,近來有些清瘦,但就是本人,如假包換。
來了便好,唯恐他今日不來,否則千般算計便付諸東流。
兩旁侍衛林立,肩上冑甲耀著金光。都是年輕的臉龐,帶著迫切的建功立業的雄心,蓄勢待發地繃緊著。
“皇上,怎的今日殿上多了這麼多侍衛?”禮部尚書陳允民掃視了一圈殿中,心中疑雲愈甚。
段雲嶂淡笑不答:“昨日朕偶得一夢,見一石溪上落一草窠,窠中一獵犬頭頂一火燭,後風雨大作,草窠翻落。此夢蹊蹺,卿等可為解一二?”
陳允民率先上前道:“恭喜皇上,此乃大吉之兆。風雨為龍,龍者意喻皇上。風雨打翻草窠,實際是預示皇上將無往而不利也。”
“陳卿實在會說話。卻不知那獵犬頭頂火燭,又是何意?”
陳允民見上似喜,連忙又道:“那獵犬……或是指犬釋國?小小蠻夷妄想秉日月之光,實乃妄想。怎比得我天朝皇上……”
一旁柴鐵舟咳了一聲,失笑道:“獵犬頂燭便是要爭奪日月之光?偌大天朝還不容鄰國點一根蠟燭麼?陳大人此言若是傳揚出去,只怕有傷兩國邦交。”
陳允民一愣,臉上半青半白。
段雲嶂慵懶地倚著一邊扶手,唇角微揚:“看來不是指犬釋了。”
陳允民有些不甘:“皇上,今日邊陲不穩,犬釋國新君即位,對中原虎視眈眈,臣以為不可不防。”
段雲嶂沒有立刻答話。眾臣左右看了看,竊竊私語起來。
今日朝堂上氣氛不對,敏感的老臣們有不少看出了端倪。往日朝堂上也有侍衛把守,可是那氣勢卻是完全不同的。當今的皇上雖然年輕,心機卻深,朝上淺笑一兩聲,微微撩撥,朝政這一池水漾出的的波光便改了模樣。
柴鐵舟冷笑了一聲,道:“依臣所見,獵犬是謂臣,龍是謂君,那燭火譬如為政之明。皇上此夢,暗喻有奸臣弄政,唯有龍行雨布,除奸臣,闢窠臼,方能清除一切穢邪,使雲開霧散,天下清明。”
柴鐵舟此言是對著陳允民所說,而柴鐵舟與陳允民不和,亦非一日兩日。乍聞此言,群臣俱驚。
陳允民臉色更白:“柴大人此話似有所指。莫非柴大人所稱奸臣,指的是老臣?”
柴鐵舟一哼:“陳大人,你還不夠格。”
“你!”陳允民大怒,他已經年過七旬,聽了此言,臉上皺紋迅速地起伏,灰白的鬍子顫抖得像秋天的落葉。
正嘈雜時,一人踏著方正的步子走出佇列,挺著胸膛在殿中央跪下,聲音剛正明朗:“皇上,臣有本啟奏。”
乃是那數月前被威國公無理囚禁的京兆尹魚長崖。魚長崖在威國公府被扣押了三日方才釋放,據說積慮成疾,回府後調養了許久方才恢復。
段雲嶂挑眉:“魚卿有本?呈上來。”
內侍從殿首下來,欲取魚長崖手上的奏摺,卻見他捏得死緊,抽不出來。
“臣要參威國公劉歇。”
內侍咳了一聲:“魚大人,鬆手。”
魚長崖炯炯地盯著那藍本的奏摺,似有些不放心,終於還是鬆了手。
殿上的段雲嶂、殿中的柴鐵舟、肅敬唐等人都在心裡暗暗地嘆了口氣。魚長崖此人,永遠都能在出其不意的時候做出似是而非的事情。
段雲嶂瞥見靜立的劉歇眯長了眼睛,彷彿也在思索著什麼。這時內侍將奏摺呈上,段雲嶂劈手取過,展開一看,心下又是一陣無奈。他想了想,將奏摺往旁邊一遞,示意內侍一一念出來。
內侍念著念著,聲音有些虛了,然而皇帝陛下垂著手坐在旁邊,只得大著膽子唸完。只是唸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