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簾後鶯喉低囀:“既如此,白玉就獻醜了。”
酒令行至劉白玉,恰好是一支芙蓉籤。
劉白玉款款一笑:“今日太液池上的木芙蓉開得好生嬌美,白玉就作一首詠芙蓉吧。”
於是執了一根象牙筷,在杯上輕擊,一邊徐徐念道:“太液水沉煙波晚,翠華梢頭玉嶙峋。未若池上梧桐慘,敢笑人間少麗人。”
席間掌聲雷動,就連段雲嶂也動容道:“不愧才女之名也!”
眾人連聲稱讚了一番,有贊人的,有贊詩的,贊來贊去,最終卻都能贊到皇帝和威國公頭上。所以說人喝醉了,也是有底線的。
在這一片贊聲中,異聲響起。
“臣倒覺得,此詩不怎麼樣。”
眾人紛紛愣住,一看,正是那張狂的狀元郎柴鐵舟,字則玉。
柴鐵舟出身官宦,又才高八斗,自然眼睛長在頭頂上,尋常人都不放在眼裡,可笑的是威國公劉歇卻正看中了他這個性子,欣賞得很,百官也都無可奈何。
柴鐵舟繼續道:“皇姨這詩,文辭華麗自不待言。然而及目於方寸之地,糾纏於個人榮辱,來去不過‘姿色’兩字,未免膚淺。”
眾人變色,卻見那愁人的柴鐵舟頓了一頓,又道:“不過閨閣之中能做出這樣的詩文,也算難得了。”
“……”眾人久久無語。
半晌,劉白玉慘白著臉道:“既如此,白玉自罰一杯。”
這一個酒令行得動靜太大,金鳳終於被吸引了注意力,眼見這情形,心裡也覺得好笑。她眸子一轉,招手叫來近侍,如此這般交待了一番。
柴鐵舟站起身來,擎著酒杯,道:“既如此,臣就先乾為敬了。”他一介文人,行事卻頗有豪氣,仰首灌下烈酒,神色未變。
眾人心裡都暗暗嘆息,想:有靠山就是不一樣啊。
柴鐵舟豪氣干雲地放下杯子,斂裾,彎腰——
撲通一聲坐在了地上。
席間一片靜謐。
俄頃,鬨然大笑爆發出來,就連一旁厚道的魚長崖也拍著柴鐵舟的肩膀笑道:“則玉,你喝多了。”
柴鐵舟臉上青白交錯。他當然知道自己不是喝多了,可是身後的椅子怎麼會自己後退了一尺呢?
一種奇特的直覺讓他抬眼去看最上首的珠簾。
那眸光穿過珠簾,小小地灼燒了一下金鳳的神經。金鳳的手抖了一下。
於是眾目睽睽之下,一株鮮嫩欲滴的木芙蓉從珠簾後骨骨碌碌地滾了出來。
在這一場恩榮宴上,柴鐵舟、魚長崖、周大才子、劉黑胖,乃至皇帝段雲嶂都不知道,命運的小木輪子吱呀一聲開始轉動了,而他們各自都被推向了未知的洪流中。
。
據說柴大狀元回家以後,調動了一切可能調動的人脈,包括他奶孃的表舅的侄子的連襟的姨表妹在宮裡的乾女兒,終於調查清楚了一件事:
宮裡頭從來沒有收過黑胖的宮女。
然而當今的皇后娘娘,威國公之女,確鑿是一位黑胖。
柴大狀元乃是一代儒林狂人,鐵打的男兒漢,聽到這話也不由得汗溼重衣。
當然,這是後話了。
。
恩榮宴後,段雲嶂問金鳳:
“你今天似乎心事重重的,在想什麼?”
金鳳睜眼說瞎話:“沒有啊。”
“那枝木芙蓉又是怎麼回事?”
金鳳腮上染上幾許玫瑰色,羞澀一笑:“別人送的。”
段雲嶂沒由來地打了個冷戰。
小婢聊發粉絲狂
風月揣著她的萬年裝備:一支筆,一卷紙,和一個墨盒,來到了軒羅殿。因為皇帝陛下傳下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