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飯廳離開之後,陸君則又在書房待了許久,直至夜半子時才終於回了房。
然而這一夜他輾轉反側之下,只覺心緒混亂,久久不能入睡。
至於是因為什麼,連他自己都說不太分明,又或者說,他並不願去深究。
等到終於有倦意襲來之時,他卻忽覺有熟悉又惑人的幽香自身旁傳來。
他緩緩掀開眼簾,在看清身旁場景的瞬間,呼吸倏然一緊。
女子如綢緞般的墨髮柔軟如瀑,眼尾溼紅,喘聲微微,齊胸襦裙薄如蟬翼,婀娜的身段根本無處遮掩,身前反而袒露出一大片酥酪似的肌膚。
她就這樣淺笑著格外無辜地瞧著他,眼角眉梢盡是無聲的邀約,海棠春雨也不過如此了。
她彷彿柔聲說了什麼,陸君則聽不真切,只是看著她緩緩靠近了他,又極其自然地環抱住他的腰身,而後埋入他懷中,輕蹭了蹭。
女子身軀用滑若凝脂來形容也不為過,肌膚相觸的瞬間陸君則只覺像被炙火燙到了似的,渾身發熱,卻又無從抵抗。
直到迷離之中,他忽然聽到她那聲極細的低喚:“小叔子……”
這三個字眼落在陸君則耳中宛若驚雷作響。
他驟然睜開眼,徹底醒過神來。
這一刻他再也無從逃避一個事實。
這一切看似只是一場荒誕的夢境,實則是在提醒他,他已入了魔障。
不知過了多久,陸君則掀被站起了身。
深黑沉寂的夜色之中,書房的燭光再次亮起,一夜無眠。
次日清晨,一下完早朝,身著深色官袍的段元禮便徑直來到了御書房。
御書房本就是皇帝寢宮的側殿,同樣也是雲頂檀木作梁,以椒塗壁,雕樑畫棟,內柱金龍盤旋,盡顯巍峨。
見他過來,候在門外的御前公公周士良便笑道:“這會子剛下早朝,陛下剛換下朝服,應當還未開始批閱奏摺。”
段元禮本就是昨日才來領了命,很快意會到這話是說陛下現在並不忙,無須通報,他可以直接進去。
“那便多謝周公公了。”
段元禮徑直踏過了硃紅的門檻,香爐裡龍涎香散發的霧白輕煙如絲如縷。
但御書房作為當今陛下每日最常待的地方,卻毫無暖意,只給人極其威嚴古樸之感。
哪怕是已經算是常常得見聖顏的段元禮,也仍舊不敢輕易抬頭,直到走到一處,才止住了步伐。
“微臣段元禮參見陛下。”
幾息之後,男人沉淡到幾乎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聲音終於響起,刺進耳膜時有如寒霜般凜冽。
“平身。”
段元禮這才直起腰望向那右手執著書卷背對著他長身玉立的高大男子。
他身著一襲暗鏽龍紋寬袖長袍,袖口金雲紋黑中揚紅,腰間玉帶掐出勁窄腰身,光是背影便足以給人以無所遁形的威壓。
這便是當朝九五之尊裴席鈺了,也是段元禮此生最敬畏之人。
段元禮躬下腰,稟道:“微臣昨日一開始並未見到那陸君則,不過臨近傍晚之時他又突然應了約。
雖然僅僅只接觸了一盞茶的功夫,但此子言語不卑不亢,進退有禮,微臣在他身上甚至找不到任何漏洞。
因此,依微臣看來,至少目前,他確實可堪當大任。”
他雖勉強算得上是陛下的親信之一,明裡卻僅僅只是一介小官而已,否則昨日也不會是他在那街中大搖大擺地給那些士子遞信賀喜。
也正因此,有些事情從陸君則待他的態度便可見一斑。
裴席鈺聞言,將掌中書卷擱下,終於轉過了身,朝著段元禮邁步走來。
男人鋒芒畢露的眉眼也隨之落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