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升遷至京城不過短短時日而已,孟惜也是機緣巧合之下識得了沈書儀,因覺得還算投緣才開始結交,當然,也逐漸從沈書儀口中聽說了些她在淮城的事,包括沈書儀這位二妹妹。
而因著沈書儀的影響,她本以為那沈家二姑娘沈泱泱應當是面由心生,性情跋扈,因而相貌也當遠不及沈書儀討喜才對。
但不遠處的女子分明比之弱不禁風的菟絲花還要我見猶憐,哪有半分慣常欺負人的模樣……
泱泱倒無心注意在場這諸多人的目光,聽了姜明昭的話之後,她也只是彎眸笑了笑,並未回應,轉而望向姜明昭身後眸中渾無笑意的姜妙如福身行禮。
“郡主安好。”
竟連嗓音都如此柔軟纏綿,叫在場的女子都絲毫挪不開視線。
姜妙如目光凝在她身上半晌,才緩緩啟唇:“早聽聞那位陸狀元有位生得極好的寡嫂,今日一見,確實名副其實。”
話音一落,殿內瞬間鴉雀無聲,在場諸多教養極好的世家小姐們也是難得面面相覷。
哪有當著面兒稱人寡嫂的……郡主語中的輕慢之意儼然已經溢於言表了。
姜妙如卻恍若未覺,又忽然扯了扯唇角,眼尾愈發溢位幾分譏諷的意味。
“不瞞陸夫人說,本郡主之所以請你來,就是覺得往年的生辰宴實在乏味,又聽聞你生了副國色天香的好模樣,便想同在場諸位一同好生養養眼,否則以你的身份,原是入不了宮的。”
這看似稱讚容貌實則處處貶低的話一出,在場之人哪還不清楚姜妙如將人請來的目的完全就是為了當眾羞辱一番。
有頗為敏銳的貴女一時之間如坐針氈,總覺得今日有些大事不妙。
一旁的姜明昭早對玉清閣那日被當眾下了面子的事耿耿於懷,此刻見姜妙如失了理智般這樣一番針對,心裡頓時暢快了幾分。
但對著這樣一張凝脂般毫無瑕疵的臉,她又仍未完全解氣,於是揚唇便附和起來。
“真真是如此,要我說啊,陸夫人生得可比那永平坊的伶倌還要賞心悅目。”
不管其他人如何作想,這話確實迎合到了姜妙如。
如今是在宮中,她不敢太過放肆,因而言語羞辱一番之後,她倒也勉強想起何謂點到為止,畢竟往後可還有大把的時機。
因而嗤笑一聲之後,她便轉過了身,對其他人道:“好了,諸位都落座吧,咱們也有些時日沒聚了,今晚可好生吟詩品茗一番。”
然而話音落下半晌,她卻並未聽到有人附和,轉眸之間反而瞧見周遭不少複雜各異的目光,皆含著些許欲言又止。
而還未等她反應過來,身後就已然傳來一陣似有若無的啜泣聲,而後便是女子帶著幾分細弱哭腔的話語。
“泱泱收到郡主帖子那日原是滿心歡喜,還以為郡主是真心如那日所言欲與妾身結交,今日才知曉原來郡主只是將妾身看成了可隨意供您戲耍的伶官。”
萬萬沒想到沈泱泱還有膽子頂撞自己,姜妙如頓時轉過了身想要喝止,卻猝不及防瞧見女子眼含溼淚泫然欲泣的模樣,一時怔愣在原地。
她很清楚地察覺到周遭的視線正逐漸朝著變成了她並不樂見的方向轉變。
但待姜妙如眸色驟沉反應過來時,泱泱已然繼續開了口。
“泱泱自己的名聲尚且在其次,但我那早逝的夫君是個極清重之人,我那小叔更是端方自持,一心想著為陛下效力,哪成想身為陸家婦,泱泱竟僅因容貌平白遭人羞辱,也令陸家蒙羞。”
說到這裡,她忽地抿起唇角,在一眾驚憾的目光中自發頂取下玉簪直指自己纖弱白皙的細脖。
“與其愧對陸家先祖,倒不如將這條薄命留在寧壽宮,以示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