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夫人笑了,道:“又胡說。你何曾見過她?”
“在夢裡見過。”淑慎歪著小腦袋想了想,漸漸露出了回憶的神色,“她還帶著我一起在蒼穹九天上飛呢!”
張夫人只當她是孩童稚語罷了,不曾當真。倒是秦悅感慨不已:這孩子已被啟涵施了隱術,本該忘卻她這個人,沒想到還對她留有幾分印象。
因為這件事,秦悅最終順理成章地留了下來。不過淑慎父母仍舊不信她的學識,所以只讓她陪著淑慎一道頑罷了。另請了一個山羊鬍子的老學究來給淑慎教書。
秦悅心裡很是遺憾。
但她在張府住了幾日之後,發現這戶人家在吃食上非常講究,漸漸地心中那點不滿也褪去了。修仙諸事盡數拋之於腦後,每天樂此不疲的事竟是和翡翠一起候著飯點……幸而那些敬仰她的晚輩不知曉這位“徒手鬥妖修”的道君竟是這副性情,不然定會大跌眼鏡,失望透頂。
秦悅性子和善,嘴角又常帶笑意,看上去很是親切,因而一府的男丁女眷都同她相處融洽。唯有一人時不時挑她的錯處,那便是淑慎的教導先生,那個山羊鬍子的老學究。
這位老學究姓方,字志同,不苟言笑,一看就是個古板的人。他覺得秦悅不學無術,分明是來張府混吃混喝的,所以對她沒什麼好臉色。
雖然秦悅現在的確是在混吃混喝……
方誌同活了大半輩子,也算是滿腹經綸的人。他教導淑慎的都是傳統讀書人的觀點,諸如“忠孝仁義禮智信”等等。秦悅有時也會跟著聽一會兒,覺得無趣便去拿案上的糕點吃。淑慎本是孩童心性,從來是坐不住的,見她興致盎然地吃起了點心,自然也不肯專心學習了。方誌同從不責罰淑慎,只會長篇大論地教訓秦悅。
秦悅自不會跟一個俗世凡人計較。大部分時候都是一邊吃著各式茶點,一邊笑眯眯地聽完了方誌同的訓斥。方誌同見了她不痛不癢的模樣,又是一陣吹鬍子瞪眼。
這般逍遙的日子過了五六年,展眼淑慎已十多歲了。
這幾年來,秦悅過得快活愜意,夜夜好眠,頓頓美餐。就連翡翠也一副樂不思蜀的模樣,雖然丹田裡有寒元靈冰這樣的靈寶,但它也沒拿出來修煉過幾次。
方誌同漸漸地開始談論一些大道理。這天他來的時候,秦悅正在剝葡萄吃,就聽他說了一句:“古人曰,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此所謂家國天下也……”
後面他說了什麼秦悅沒仔細聽,只覺得“家國天下”四字頗為耳熟。細細回憶了一番,終於想起了當年小元嬰說過的一句話:“觀道,觀氣,觀山水;繪天,繪地,繪家國。此山河社稷圖之要義也。”
秦悅頓感恰逢其會,擱下了手上的葡萄,認認真真地聽了起來。
“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方誌同搖頭晃腦地說了起來,見秦悅也聽得認真,心中不免得意他在張家教書多年,今日終於感化了這個胸無點墨的女子!
旁邊的淑慎聽後一臉不解:“來保家衛國,都是男子的事,先生講這些與我作甚?”
“非也,非也。”方誌同一面撫須,一面搖首,“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你雖是稚齡女子,亦須修身養性,虔意正心,如此方可齊家。家齊之日,方可治國。”
其實這個觀點秦悅也很贊同。
淑慎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是日夜深人靜之時,秦悅把畫卷喚了出來,翻來覆去地琢磨了一番。
她覺得山河社稷四字,一謂山河,二謂社稷。前者便是世間山水,後者自為天地家國。
淡淡的月光從窗楹流瀉進來,月華疏朗,鋪在一紙畫卷上。秦悅心有所感,拿出生妙筆,給畫卷補了幾筆。整幅畫紙靈光忽現,但隨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