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體溫低。」謝珉本來還想說「你又不是不知道」,幸好忍住了,沒有說出來。
他低頭看了一眼,發現為了扶自己,隋仰打包好的蛋糕歪了一下,撞到了盒子邊緣上去,從盒上方透明的塑膠膜可以看到,裡面的奶油蛋糕已經一塌糊塗。
「這個蛋糕好像撞了,」謝珉指了指,建議,「要不還是不要了吧。」
隋仰說「沒事」,仍舊沒有把蛋糕留在病房。
說來奇怪,明明兩人在一起時,氣氛也沒怎麼熱絡,隋仰離開之後,謝珉覺得房間空得讓他很討厭,身體也更不舒服。
醫生來查房,又給他開了止痛劑。
他看了一會兒父親讓池源拿來的資料,眼皮重的睜不開,躺下睡了過去。
他做了一夜的夢,夢到了自己十八歲,夢到自己進入了重複的一天,每天早晨起來,都是和隋仰分開的那一天,他都有去火車站挽留隋仰或跟隋仰走的機會。
他每天都可以不去車站,可是每天都去。
因為怕再次被拒絕再次傷心,他沒有去和隋仰見面,只是蹲在第二候車室的門口看隋仰坐在那裡,等火車檢票隋仰就走了。
如果不再去火車站,他就可以開始新的生活了,不必囿於這一天,但是謝珉在夢中知道這是夢,所以他放任自己駐守第二候車室。
他在火車站做了很多事,自己買了噴劑回到小旅館去自己噴傷口,自己買了汽水,吃了小賣部的泡麵、烤腸和茶葉蛋。
謝珉醒了過來,評價夢裡的自己比現實還要失態。
時間可以撫平物理傷口,謝珉開始復健,慢慢在醫生的陪護下自己走路,身體一天比一天健康了起來。
在父親的多次要求下,謝珉開始參加公司的視訊會議,壓在副總簡立群身上的工作重新壓回他的身上。
簡立群來醫院看他,感慨謝珉回來後,他總算有機會回家吃幾頓飯了。
隋仰有時會給謝珉發些訊息,然而簡訊內容讓謝珉覺得他腦子多少是有些問題。隋仰給樂高小兔訂做了一些衣服,發給謝珉看,問謝珉喜歡哪件,彷彿是專門來討罵的。
又在醫院住了十多天,謝珉可以回家了。
他離開醫院的下午,餘海又是晴天,冬日的太陽照在乾枯的草坪上,醫院裡的樹幹都光禿禿的。
謝珉坐車回到小區,刷卡進電梯廳,忽而想起上一次,隋仰帶他回家的情景。
那天是半夜,現在回憶起來,謝珉總覺得他們兩個人有些鬼鬼祟祟,想到隋仰抓著他在房裡走來走去的樣子,他有些想笑,也有點懷念。
隋仰當時還認出了他在拍賣現場拍到的那兩幅畫,謝珉突然想,當時還裝作不認識。現在謝珉裝不在乎已裝得爐火純青,告訴自己下次再和隋仰見面的話,提起來一定要罵他。
電梯開啟,家裡還是一點沒變,茶几沙發都被擦得光亮,像他沒離開過一樣。
在客廳稍站了一會兒,謝珉好端端去了書房。
他走到櫃子旁,拉開來,原本備著的藥被隋仰拿走了一盒,謝珉看著空了一小塊的地方,情不自禁地懷念起了在小兔子裡的度假生活。
雖然小兔子什麼都做不了,每天很無聊,吃不了飯喝不了水,還容易摔碎,但小兔子會有人陪,好像無聊都比現在開心。在這個年代,甚至連謝程都有人陪。
正在發呆,手機突然響起來。
隋仰給他發來訊息:「今天臨時來餘海辦事,你身體怎麼樣了?」
謝珉乾脆坐在地板上,給隋仰回訊息:「今天剛出院。」想到自己上一次的承諾,又問:「我請你吃飯?」
隋仰沒有回訊息,打了電話過來。謝珉坐在藥櫃邊,怔了幾秒,接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