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忽而俯下身,對著道人盈盈跪拜下去。 “奴家死不足惜,只求郎君能放過阿弟一命……他年幼無知、善根未泯,只因昔日遭受種種磨難,怨恨難消,才得以在這悽慘人世,儲存了幾縷兒殘魂。” 說到此處。 紅衣女子幽幽嘆了口氣。 “哎…若郎君願放阿弟一馬,奴家必定散去這鬼域,任由郎君發落…!” 語罷,便爬伏於地,叩首不語。 道士愣了下,他此時也算明白了,這紅衣女子為何會讓他經一番先前的種種幻境。可若是僅憑藉這點便放了那白骨小兒一命,卻是萬萬不可能的。 念及此處,一時間猶豫不定。 紅衣女子匍匐於地,道士眉頭緊蹙,場面陷入一陣難堪的沉默當中。 許久,道士才虛眯起眼,冷冷說道:“貧道若是執意要趕盡殺絕,你又當如何?!” 紅衣女子聞言,身軀頓時一顫,她緩緩抬起頭來,直愣愣盯著道人瞧去,又過了許久,那張嬌俏的臉兒忽的笑了起來。 “既如此,郎君只管動手便是…!” 江塵眉頭一蹙。 不知這妖邪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難道對方真個打算束手就擒不成? 正自尋思間,那紅衣女子忽地化作一團煙氣散去,道士眉頭一挑,當即毫不遲疑,手上並指作訣,一道犀利劍光迅捷如電般飛向身後虛空。 “嗤…!” 一襲紅裙飄然墜落。 “何必如此?” 江塵搖了搖頭,緩緩轉過身去。 身後丈餘處,那紅衣女子已然跌落在地,胸口處也多了道橫貫胸腹的猙獰傷口,似要將那副嬌軀撕裂開來。 她抬起了頭,那對兒眸子裡透著幾分的悽婉與哀求。 “奴家魂飛魄散,死不足惜,求郎君…!” 話未說完,江塵便沉著臉打斷了她。 “雍安城這幾日慘死的孩童,可是你那阿弟所為?” 紅衣女子慘然一笑。 “郎君便是因著此事,才要趕盡殺絕麼?” 她將眸子投過來,清冷得宛如寒月,直勾勾盯著道人。 “那幾個孩童,都是奴家殺的……”。 ……………………… 次日。 霞光刺破天邊的黑暗與雲翳,漫卷的紅雲恍如一道潑灑在天際的紅線。 濃霧不知何時已然散去。 整個雍安城好似又活了過來,街市上人流漸多,兩側的食肆裡炊煙裊裊、走卒小販們扯起了嗓子叫賣貨物,不時有客人駐足上前,一時間討價還價聲不絕於耳。 陳都尉迷迷糊糊間撐開眼皮,他揉了揉昏沉的腦袋,竟不知自個兒身處何地。 “頭兒醒了?” 隨著一聲驚呼響起,下一刻,便呼啦啦擠來一圈兒腦袋。 “頭兒,你可算醒咧!” 有衙役面露歡喜。 “大人,屬下買了些熱騰騰的包子,您要不先吃幾個墊墊肚子?” 又有衙役拿這個油紙包裹,覥著臉湊上前去。 “頭兒…!“ “閉嘴。” 陳都尉麵皮一抖,不耐煩的打斷了這些兒手下的聒噪,他瞧著眼前那一張張或欣喜、或忐忑、或憂懼的面孔。 猛地眉峰豎起,一把扯住個躲在人群后面,神色間躲躲閃閃的胖捕快來。 “特孃的,你個癟犢子還活著咧?” 張二河那張肥膩膩的胖臉立時成了豬肝色,他忍著忐忑與心慌,滿臉堆笑道:“屬下…!” “女鬼呢?” 不待胖捕快答話,陳都尉便又怒衝衝問道。 “呃?!” 那張二河頓時語塞,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陳都尉皺了皺眉,乾脆一巴掌將之扇去旁邊歇著,目光又轉向了眾衙役,可這些兒捕快、差役卻是大眼瞪小眼,一個個臉上就差寫上“不曉得”三個大字了。 狗日的! 他怪眼一翻,氣的想要罵娘。 可想了想,便又只得作罷。此番既然他們這些人盡皆完好無損,想必那紅衣女鬼應當是被純陽子道長降伏了。 只是想起昨個兒在那鬼樓遭受群鬼環伺的場面,當即心肝兒一顫,臉色也變得慘白的幾分。 哎…自打拆了那三仙廟後,這往日裡難得一見的邪祟就似那雨後春筍般不斷冒出來…… 這念頭來的莫名其妙,陳都尉趕忙停了胡思亂想,那三個妖孽不知凌辱了城中多少的良家女子,如今被推了神臺、拆了廟宇,實在是件利在當下,功在千秋的好事哩。 他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