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惹得店主人哈哈大笑。 平昌縣乃是天高皇帝遠的邊緣山縣,便是個縣令出行也是衙役開道,皂吏吆喝,根本不是連打把傘蓋亦不許可的京官們能比的。 伏在天子腳下捧一塊三寸牙牌,終日小心翼翼,哪兒敢行如此排面。 周遭百姓背地裡如何議論暫且不提,且說那頂轎子在一眾捕快皂吏的前呼後擁下,行到一處客棧停下。 轎子平穩落地,青色布簾被人從內掀開,繼而有個頗為俊秀的年輕人徑自走出。 其人頭戴烏紗帽,一身的綠色官服,前胸補子上繡著只振翅的鵪鶉,卻是應了左近閒散百姓的那一句車軲轆話。 丫的衣冠禽獸……。 客棧的小廝本也湊在門前瞧個熱鬧,孰料,那新來的縣令竟是朝著他們客棧而來。 小廝嚇了一跳,麵皮一白,哆哆嗦嗦迎上去。 正所謂破家的縣令,滅門的府尹,這等狠角色他是萬萬不敢得罪的。 “小人…見過縣尊大人。”他聲音略微有些兒發顫,雙膝一軟,撲通便跪在地上。 “起來吧。” 陸機笑著擺了擺手,卻也沒甚官架子。 那小廝聞言,這才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待偷眼瞧了下陸機之後,立時眼珠子瞪的滾圓。 這位縣尊大人…似乎昨個也曾來過客棧! 不等他多想,陸機便信步邁入大堂,尋了個桌凳坐下,笑著吩咐小廝去將道人請來。 小廝不敢怠慢,忙點頭哈腰的應了聲,轉身“噔噔噔”竄上了樓去。 ………… “篤篤篤。” 一陣敲門聲將道士喚醒,江塵緩緩睜開眼簾,忽而伸了個懶腰,霎時間周身的骨骼好似炒豆子般噼啪作響。 “客官,客官……。” 外面的敲門聲更急促了幾分。 道士眉頭一皺,不知這店家小廝為何喚他,遂起身穿上鞋子,緩緩開啟了房門。 客棧的小廝眼見道人開門,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擠出個諂媚的笑臉,將縣尊前來拜會的事情述說了一遍。 “縣尊?” 道士一掀眼皮子,似乎頗為詫異。 “對啊!”小廝忙笑眯眯提醒道:“便是昨個與道長您一起投宿的那位公子。” “喔。” 道士頷首,對小廝笑了笑:“有勞了。” “您客氣。” 小廝慌忙擺手,遲疑了一下,說道:“縣尊大人眼下正在大堂候著,道長您…。” “貧道這就過去。” 不等小廝說完,道士已反手帶上了房門,剛巧,他倒也有件事須得此人出力。 那小廝大喜,點頭哈腰的引著道人沿梯而下。 那陳舊的木梯許是年久失修的緣故,被小廝踩的“嘎吱”作響,似乎下一刻便要不堪重負一般。 可相比小廝把木梯踩得嘎吱響,道士走起路時竟似毫無聲息。 打前的小廝即是驚異,又有些尷尬的解釋道:“我家客棧已有了幾十年的光景,是以……。” 道士笑著點點頭,對此倒也不甚在意。 隨著一陣子“嘎吱吱”的聲響後。 兩人便到了客棧大堂,那陸機趕忙引著幾個皂吏,笑呵呵湊上前來,躬身行禮。 “陸某見過道長,多謝道長昨日的搭救之恩。” 此話一出,旁邊的皂吏與客棧外把守的捕快齊齊面露驚愕,他們心中頗為納悶,怎地這位新晉的縣尊大人,會對個野道人如此禮遇?! 道士也笑吟吟還了一禮,二人剛寒暄幾句,可就在此時,外面的人群裡卻陡然多出了些兒騷動。 原是個衣衫襤褸的老嫗,掙扎著想要撲入客棧。 “大人,大人,民婦有冤屈……。” 話未說完,便被幾個膘肥體壯的捕快揪住,掄起拳頭一頓好打。 那老嫗的呼聲頓時變作了淒厲慘叫,乾巴巴的身子骨似麻桿般摔在大街上,鬆垮垮的麵皮與堅硬的石板狠狠一搓,登時磕下好大一塊兒皮肉。 那老嫗臉頰上血淋淋的,卻仍舊不管不顧的往客棧裡爬,邊爬還邊哭嚎著:“大人,民婦真的有冤屈吶,求您替民婦做主啊……。” 眼見得這婆子如此不識好歹,幾個五大三粗的捕快也怒了,鏘啷拉出一截兒雪亮刀刃,橫眉怒目的喝道:“哪兒來的刁婦,竟敢在此胡鬧,驚擾了縣尊大人,乃公便一刀宰了你。” 這亂糟糟的局面,惹得左近的百姓指指點點,嗡嗡議論起來。 一賣糖葫蘆的老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