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
一大早,新月叫起了克善,由雲娃服侍著洗漱乾淨,就上了馬車離開了驛站,跟著軍隊向京城繼續進發。這已經是離開荊州的第七天了,他們的路程也行進了一半。這七天裡,新月都坐在馬車裡,即使是中途停歇也是與軍隊隔開一段距離,保護的人也絕不靠近,她當然更不可能去見上努達海一面。
這一次她堅強自立,沒有眼淚沒有柔弱,她沒有再尋求努達海成為自己的依靠,所以他們根本沒有任何交集。新月在馬車上教導克善學習,她雖是女子,但端親王對她極好,也是專門請過先生教導的,識字自然不在話下。她沒有心力去思考努達海如何,全心的想要多交給克善一些東西,她希望她的弟弟這一次再也不要受人欺負了。
可新月並不知道,即使如此,她還是引起了努達海的注意。那一日,她受傷暈倒,恰在這時感到的努達海救下了她,一路抱著昏迷的她回到了端親王府。非常時期,倒沒人站出來指責什麼,就連努達海本也是沒有多想的。
只是將新月送到房間,請大夫來診治的時候,聽到莽古泰敘述事情的經過,無論是努達海還是整個鑲白旗,都被深深的震撼了。努達海還記得剛剛抱著這個嬌小的少女時,她那柔若無骨的身軀,那樣單薄的身體竟然蘊含著驚人的膽氣!手刃兩個反賊,即使其中有了許多巧合,也與對方的輕敵分不開,但仍讓他因此心中巨震。
他從沒見過這樣的女子,危急時挺身而出,不畏強敵的護住幼弟;而倒在他懷裡時卻又那麼脆弱無助,蒼白的臉色掩飾不住的清秀美貌。這樣矛盾的氣質居然會出現在這樣一個與他的女兒同歲的少女身上,不由得他的目光被她吸引……
一路上,他不曾逾矩的靠近,但總是暗地裡的吩咐手下對新月格格多加照料,自己遠遠的觀察著,看她教導弟弟識字,看她教訓奴才該有怎樣的規矩,也看到她眼中偶爾閃過的悲傷。努達海突然發現自己的目光竟然很難從這個新月格格身上移開,心中會為了她的一顰一笑而溫暖,為她的愁眉緊鎖而擔憂。驚覺到自己的心態出現了問題,努達海糾結的強迫自己將視線從那邊收回,讓自己忙碌的不去胡思亂想,這可苦了行進路上突然□練的苦不堪言計程車兵們了。
在新月的無所感覺和努達海糾結矛盾的心思中,在順治十四年八月,端親王府遺孤入京。到了京城,新月命莽古泰替她和克善向努達海表達了一路護送的謝意後,深深吸了口氣,牽著弟弟的手走入那改變她一生命運的紫禁城。
一路上,新月請趙嬤嬤將宮中的規矩詳細的教導給她和克善,包括雲娃和莽古泰。因為在孝期,幾人穿的都是淡青淡藍之類的顏色,新月將準備入宮面聖的衣服袖口領口的刺繡全都挑掉,身上也不帶荷包玉佩,頭上只是一個簡單的簪子,臉上未施粉黛,一身素淡卻不算失禮的隨著引路太監進了宮門。
由於事先的交代,雲娃也機靈了許多,給引路的太監塞了不小的荷包,讓那太監接過悄悄捏了捏,臉上的笑容也真誠了幾分。一路上新月拉著克善的手,目視前方的走著,既不抬頭東張西望,也不低頭失了氣度。
到了殿門口,通傳,聽宣,覲見。
微微低著頭跨過門檻,新月拉著克善碎步走入,下跪行大禮,聽到太后說起磕才起身站好,卻仍舊低著頭,不敢亂看。事先早就跟克善說了幾百遍,克善也乖覺的低著頭依偎在她身邊,絕不多動一下。
太后賜座,姐弟倆謝恩。
新月和克善斜簽著身子小心翼翼的坐了邊緣,挺直了脊背,視線平視前方不亂飄,聽著上頭的人說話。似乎是看出他們的緊張,太后輕聲一笑,和藹的說道:“不愧是我們滿洲的格格,聽說你手刃了兩個反賊?抬起頭來,讓哀家看看。”
新月忙起身應了,才緩緩抬起頭,正視著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