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一個錦衣孩童低著腦袋,急匆匆地走近,慕容評一眼認出,這是慕容垂和長安君的兒子慕容麟。
“這崽子,這麼晚了,怎麼到處亂跑?”
他喝住馬車,挑開了車簾。
“叔、叔公……”
慕容麟彷彿吃了一驚。
“這小子,一定有什麼事情。”慕容評暗道:
“小子,三更半夜不好好睡覺,亂跑什麼啊!”
慕容麟面色陰晴不定,呆立良久,突然沒頭沒腦地問:
“叔公,父母之親,哪個更親一些?”
慕容評愣了一愣:
“當然是母親更親,十月懷胎,一朝分娩,豈是父親所能比擬的?”
慕容麟又不開口了,呆呆地望著車頂的流蘇。
慕容評心念一動:
“何況,你母親是太后的親妹妹,非但有母子之情,而且還有君臣之義呢!”
慕容麟突然張大了眼睛:
“叔公,您、您帶我進宮好麼?”
“這個慕容缺,膽敢私逃遼東,簡直是反了!”
宮裡,可足渾後惡狠狠地把東西一件又一件砸在地上,忽然,她轉臉看著俯伏在地的慕容麟:
“你這小子,很好,很好,說吧,要什麼賞賜,我都給你。”
慕容麟叩了一個頭:
“父王只顧帶著段夫人遠走高飛,卻全不顧母親的死活,小甥背父報訊,只為給母親出口氣,太后隨便賞點什麼好了,只要是太后賞的,小甥都喜歡。”
可足渾後臉色頓和:
“這孩子倒也乖巧,這樣吧,你本來就是吳王的嫡長子,以後,就讓你繼承你那個該死的老子的王爵吧!”
天街,隊隊精騎,匆匆穿過,為首的大將是西平公慕容強。
“這次去邯鄲,是要捉拿吳王!”
“啊……吳王國之棟樑,如何……”
“唉,別說了,禍從口出……吳王父子身經百戰,我們此去生死還難知呢……”
佇列裡,幾個騎卒壓低了聲音交頭接耳著。
“禁聲!快!跟上!”
黑暗裡,一條身影騰空而起,掠過幾道屋脊,倏忽間消失得茫無蹤跡。
“這個小子,怎麼還不來!”
道旁,慕容令望著鄴城方向,焦躁不安地用靴子踢著地上的灰土。
“來了,來了!”
一個從人驚喜地叫著,指著南來的道路。
一條黑影如風而近,卻不似孩童的身軀。
正錯愕間,來人已閃到慕容垂馬前,撲通倒在地上:善走者悉羅騰。
“小、小王子出賣了殿下,追、追兵馬上、馬上……”
他再也沒有說完這句話。
“父、父王,怎麼辦?”
慕容寶怯生生地問道。雖然悉羅騰的話沒說完,但所有的人都知道將要發生什麼。
慕容垂慢慢地下馬,一彎腰,抱起了悉羅騰的屍體。
天已矇矇亮了,道路蜿蜒向北,依稀望去,一片樹林,綿延三五里。
武強公催促士卒,正在前進,卻見樹林前一馬獨立,馬上大將彎弓搭箭,引而不發,正是慕容令,在他身後,素服胡床,面色沉重,卻不是慕容垂是誰?
武強公一凜,急忙勒住馬,正待開言,慕容垂卻先開口了:
“將軍此來,是取功臣之首麼?”
武強公汗如雨下:
“不、不敢,末將奉陛下旨意,敦、敦請吳王還都。”
慕容垂一字一句,字字如鐵:
“先人廬墓,俱在龍城,我如今歸祭祖宗,何罪之有!你等若要我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