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之上,極目沒有一個人影,他必須跑,向有人回應的地方,重新找到自己的存在。
無際沙海有岸嗎?他體能可以維持多久?但必須跑,為了烈rì喘息如牛的呼吸聲,焯焯流沙慌燥的灼疼感以尖牙利齒的撕噬作報復,他掏空靈魂,以使意識的桎梏套在肉身,刺激他、告訴他仍然存有。在用盡最後一分體力前,他倒了下來,終於聽到屬於自己的聲音,那聲音在說:“找到龍符,去改變一切!”但他的身體在回答:“不可能了,讓我的鬼魂去吧。”
頭頂,一隻雄鷹以矯健之姿張開雙翅彷彿為他遮擋酷rì,在清涼之影移開的剎那他想起腰間的聖諭。據說,聖諭的卷軸神鷹的股骨,對著空心處吹奏,那是祈求神鷹的庇護。他在腰間抽出聖諭,把枯裂的唇貼近骨縫,當微如遊絲的餘氣注入骨孔中,他聽到天幕撕裂的聲響。
雲際間滾滾而來的殷殷雷鳴,一陣緊似一陣的壓下來。“淋死我吧,總比做死而不化的乾屍好。”他閉上眼等待天降甘露,一秒又一秒,怎麼還沒有下雨?他張開眼,剛才火炎灸烤處冉冉浮現一灣清泉。他揉揉不可思不可議的眼睛,蜃樓?還是臨死前的幻象?都不想,只有本能驅使,哪怕逐寸遊移也要支撐過去!
他咬著蜃對自己說,阿父,我要改變過去,我要讓你復活!
他用自己的身體輾平起伏不起的沙丘,爬至沙峰突然一下失衡,整個人輪轉般翻滾下來。跌至谷底,昏眩過後,仿如炮烙般的灼痛。他吐盡嘴裡惡沙,撐大眼睛,眼前是一個金黃的夢。沒有見到如此柔美的太陽,慈母般的搖曳著正吸吮rǔ汁的水草。這裡不是碧落,是碧泉,柔如月,涼如鏡,是洞天福地。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匍匐到水邊,只聽到“咚咚”的氣泡聲,腦袋已經泡進水裡。身體的每個細胞象海綿一樣吸足水份而漲大、軟癱。已再沒有力氣抗爭,弱水三千偏偏是他,不知時rì幾多,他感覺用了一輩子來奔跑,再跑不動了,他只有大口大口呼吸著如同讓心肺喝下甘露沛泉以使自己復活,不知起伏如山的胸膛能否承受如此劇烈的顫動?不同於逐rì跨父棄杖成林再無遺憾,他不能讓自己死去,讓聖諭與自己骯髒的屍骨混雜不清,他雙手攥緊,實際那僅是遊絲般氣力,但他感覺到了,右手緊緊握著聖諭,彷彿再鬆不開結成化石,他方敢長舒口氣。這是內心最好的答案,他的使命,他的存有,都為一個築於虛空,幻若霞蔚的傳奇。
閉上眼,耳邊咻咻風絲及以被風帶走的、不小心劃過他面板的輕佻沙粒,那些最微細的,從來不曾感受到的輕觸原來是最溫柔的撫慰,他在盡力平復自己,在死亡的懸崖邊,他,桑坦又再活了過來!他慢慢開啟眼簾——彷彿感召到一束來自天界的溫和暖光,斂羽天使正站在他面前。素淨的臉面,象碧琉璃中的月光倒影,清透不染煙火的氣息。他笑了笑,彷彿看到故知。不對,這面上有紅塵人情的痕跡,是燦若桃華的一瓣脂紅落入白瓷盤子,頓時滿室嫣香。他眨眨眼,影像忽明忽暗,他看到天使斂起的雙翼竟是漫天雲霞蔚蒸,這樣溫婉輕柔迎接他步下天階;當影像一幀疊一幀地逐漸成形,天使的眼眸陌如涼月,一不小心便被凍僵。他定定神,仰視這張似曾相識的臉,意識所致,一下攥緊手中聖諭。“什麼人?”
“你是什麼人?”龍羽歌看著眼前這個驚惶失措的可憐人,他就象一頭受傷的驚慌小鹿在魯莽突圍。
桑坦眨眨疑惑的眼睛,是聖諭把他帶進另一個世界?他摸摸自己的頭髮,臉,以及受傷的面板,好痛!“你是誰?這是哪兒?”
“這裡是月牙灣。”龍羽歌看到他手上死死握住的一個卷軸,心在猜忖那是什麼?難道他是小偷?他是怎樣孤身來到荒漠?
桑坦看見龍羽歌盯著自己的聖諭,他想起來,自己是被追捕的。既然那夥魔徒能摧毀他的寺院,必然不會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