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還對突然出現的張玄心存懷疑,但是看到他主動修補方孝孺墳墓的舉動,廖輝心下還是生出幾分好感。
兩人並不答話,只是靜靜地把散落四處的封土收集起來,然後堆壘到殘破的墳墓上。
約莫兩刻鐘的時間,兩人已經把散落的封土迴歸原位。
一座矮小的墳墓重新出現在一片草木蔥蘢中。
做完這些,廖輝又彎下腰,靜靜地把散落在一邊的貢碗拿在手中,小心地擦拭起來。
等貢碗不再沾染泥土,廖輝便把它放回了墳墓前,又把收集的香燭重新插好。
張玄站在一邊,看著廖輝做完這些,輕輕點了點頭。
“廖大俠,我平生最敬佩有骨氣之人,方孝孺一代大儒,剛正堅毅、孤忠赴難、不屈而死,令我心生敬仰。”
“如今我有幸能得見方孝孺先生的墓地,實在是一件幸事。”
“現在,你我二人又有幸一同為先生修補墳墓。不如,我們二人一起祭拜一下方孝孺先生如何?”
張玄說完這些,靜靜等著廖輝的回應。
廖輝卻一直充耳不聞,似乎什麼都沒有聽到,只是面向墳墓,久久凝視。
不過,廖輝的表現更堅定了張玄的猜測。
“這自然是方孝孺的墓地無疑了。”
不過,張玄自然也理解其中的利害,便也不強求。
便拱起雙手,鄭重向方孝孺墳墓拜了幾拜。
隨即,口中開始吟誦:
“天降亂離兮,孰知其由?”
張玄語調並不高昂,甚至故意壓低了聲音。
但是,在吟誦之時,張玄體內那道氣再次蓬勃澎湃起來。
氣息震盪之時,令張玄口中發出的每一個字都似乎加上了重音,如同黃鐘大呂、金石相擊。
在空曠的山林中,顯得浩渺非凡。
“怎麼會??”
第一句詞從張玄口中脫出,廖輝心頭猛地一振。
一臉驚異地轉託望向張玄,面色顯得極為激動。
張玄聲音中似乎擁有一種玄妙無比的力量,竟能牽引廖輝體內真氣。
每一個字入耳,都似乎重重敲擊著廖輝的氣海。
即便廖輝習武多年,氣海堅沛無比,但此時也彷彿受到巨力撕扯。
不過,令廖輝更為詫異的,除了張玄吟誦之時的磅礴氣勢之外,
更重要的是,這首詞的內容。
“這首詞,他怎麼會知道?”
張玄已經察覺廖輝此時神情的變化,卻並不理睬。
而是繼續吟誦:
“奸臣得計兮,謀國用猷。”
“忠誠發賁兮,血淚交流。”
“以此殉君兮,抑有何求?”
“嗚呼哀哉兮,庶不我尤!”
伴隨著張玄一句一句地將這首詞吟誦出來,廖輝臉上的震驚已經無以復加。
嘴角輕微顫動,甚至,眼眶已經微微發紅。
伴隨著最後一句從張玄口中脫出,遼闊的山林再次陷入一片寂靜。
只剩若有若無的微風輕輕擺弄著張玄和廖輝的衣襟。
廖輝此時也從震驚中驚醒過來,兩步跨到張玄面前,急切問道。
“仙長,你怎麼知道這首詞的?”
廖輝已經一改剛才高冷、淡漠的態度,一臉急切地望著面前的張玄。
“仙長?仙長?”
上次聽到這首詞,還是他父親臨終之時親口說給他聽的。
張玄看著廖輝急切的樣子,早料到會是這個情形。
這首詞不是別的,正是當年方孝孺在牢獄之中寫下的,
《絕命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