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
年輕管家遲疑了下,躬身出門,細心的關上了門。
后王孫恍若沒聽到,案上是堆積如山的帳冊,他運筆如飛,隨著更漏流逝,當他再度抬頭已經快接近寅時。
檀香獸爐裡寧神靜氣的香料已經燒盡,只殘留淡淡餘韻,房外不敢鬆懈,值夜待命的丫鬟們沒有他的命令,沒人敢進來更換香料。
他扔了筆,掌心貼著紅木桌面站了起來,沒有一絲遲疑的開啟書房的兩扇門,不是回自己的寢房去,他經過庭園、遊廊,在不停的轉折中,在守衛視而不見中走出了自家大門。
“唉,又出去了。”角門閃出的屠管家手裡抱著黑色的大氅。
堆積如山的工作依舊關不住家主。
“屠管家,我會跟上保護爺回來的。”訓練有素的長隨小方,一板一眼的說。
“這是爺的大衣,帶上吧。”
“爺……這樣會出事的。”他支吾。
“多嘴!”
小方也知道自己多嘴了,接過大氅,躍上牆頭,靈活的身子很快消失在月色和屋瓦之間。
管家嘆氣,轉身回大宅。
家主的病是府中的禁忌,是完全不能碰觸的部分。
一年來,情況更是變本加厲,身為管家的他無法可想,只能派人跟著,但是派出再多的人也沒用,他們的下場通常都是被主子甩掉,要不就被斥回。
沒有人知道看似花心的后王孫,其實純情、感情不肯輕易給予,一旦認定一人,便心志專一,再不肯動搖。
他這輩子見過許多如花般的女子,入眼的多,入心的少,唯一想娶進門的,只有一個書輕淺。
可是,她死了,他常常覺得心痛,痛不可言。
他還記得很清楚,那個對說喊著非常非常非常非常的喜歡你的她……
可如今想起來卻像一個極其遙遠的噩夢一般。
她的死在大家的心上都劃下傷痕,他身邊的人傷的傷,走的走,他自己也覺得生命可有可無,誰要誰拿去好了。
他憑什麼還好端端的活著,憑什麼原諒自己?他必須做點什麼來遺忘過去。
那人前人後極力掩飾的巨大傷痛和混亂,只能在夜深人靜的荒涼裡獨自收拾。
若是收拾不了呢?
那就瘋癲了吧。
***
天還黑著,書輕淺就起床了。
手腳一離開被窩,即使快手快腳地套上襖子,穿上白棉襪子,全身包成粽子,口中撥出的氣還是冷得冒煙。
用井裡汲起來的水漱洗,很好,這下最後一條瞌睡蟲也成功地被她消滅了。
都一年了,真不可思議,想不到她能在五陵城撐過來,還養活了一個弟弟。
要不是有那一百兩銀子……說到底,她還是利用了大哥的人脈。
走投無路的時候,她利用武林盟主妹妹的名義,編了一套活靈活現的說辭去向武林盟的支會借錢,其實也算不得說謊,她的上輩子的確是玄蒼的妹子。
江湖人就是爽快,雖然看得出還是懷疑,但是見她立了字據,寫了切結書,就給了一百兩銀子。
膽大的恣意妄為後,她揣著救命錢連夜帶著蕭融搬家。
她用那些錢買了屋子,一間小廳,一間裡屋,一間斜頂堆柴火的小倉,一塊荒蕪的菜地,一口水井,井邊還是一道絲瓜架子,雖然還是寒酸,起碼遮風避雨不成問題了。
對銀子的來路她絕口不提,蕭融也沒敢問。
兩個互相依賴取暖,居然度過了一個四季。
“蕭融,咱們今天不做飯,我去巷子口買豆漿油條,馬上就回來,你可別賴床了,等會兒上學要遲了。”昨夜回來晚了,還是領到工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