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長於險山怪石之巔,常通靈脈旺盛之處,多自有神識,更有甚者可以左右天地倫常,雷雨乾坤,皆不足為奇。
這之中有一奇花,生在高山之巔,長於崖壁之間,通體雪色,夜發白光,一夕盛開一朝凋零,綻放之際清幽襲人,香飄百里,乃難得一見的存世之寶。
市井有聞,一對私定終身的年輕男女迫於家族阻攔曾逃難到此處,因手中拮据又無半點所長,道聽途說窮途末路,便上山採折此花。誰知山路險峻,二人發現時粗心不慎,竟齊齊掛在半山腰的花莖上。那男子不顧舊情,放手將女伴拋下山崖,妄圖摘花自保,誰知那花葉根莖竟自行斷裂,男子保命不成,亦粉身碎骨。
傳聞畢竟是傳聞,久而久之,不免被人遺忘。時至本朝,天下初定,太祖皇帝平定江南,帝后二人同回帝都時路過此處,見風景宜人,便停下歇息,亦上了此山。
時逢月夜,穆後一眼便發現了此花,有心上前採摘,太祖護她心切亦跟上前去,誰知懸崖之巔忽然地動山搖,二人不防,便抓著那花莖,懸在崖邊。深夜上山,本是一時興起,不欲旁人左右,誰知許久未歸,竟也不見一人來尋,兩人支撐了許久,最後,穆後不忍勸太祖鬆手,甘願自行了斷,跳入懸崖峭壁之間。
太祖見她如此,笑曰:“你我二人沙場相識,南征北戰,金戈鐵馬,這盛世安樂我從未想與第二人分享,既能相知相許,何不可生死相依,相約來世呢?”
道罷,鬆開抓住花莖的手,二人一同跌落山崖。
或許是此情此景感動了上蒼,被人發現時二人雙雙躺在山腳的長石上,竟相安無事。幾日後太祖醒來,發覺衣間袖袋中盛開著一葉殘花,仔細一識,竟是那日在懸崖邊的那朵,又想起這幾日的自己境遇,一枕黃粱,渾渾噩噩和做夢一般,便脫口而出,賜名夢曇。”
不知不覺中,伶人的歌聲早已停止,阿欽看著眼前燭火爆出的燈花,眼神似乎染上了一層暖色,良久,她淡笑道:“世上巧言辭色,這花神竟被三言兩語打動,真不知是在山上呆太久了,還是識人太拘泥於表面,儘管曾生死與共,同甘共苦,但所謂相濡以沫山盟海誓,不都是瞬息之間的事麼?難不成成天喊著地老天荒之人,便一定能見到洪荒鉅變滄海桑田麼?”
鄯伯辛答:“世人知覺蜉蝣蟲蟻,朝生暮死弱小卑微,世人羨慕飛鳥大鵬,日行萬里壽比南山。只是,若那翱翔九天的大鵬俯瞰人世百態,是不是亦和世人見那短壽的蜉蝣一個模樣?微小可憐之物尚可相偎相依,世人為何不能紅顏白髮相伴不離?花開一瞬,剎那芳華,可在有心人眼裡,便成了永恆。”道罷,端茶即飲,一曲幽篁殘燭落夢,轉眼更敲三下,竟至半夜。
伶工們熙熙攘攘的退去,留他二人端坐屋內,桌上還擺著兩杯冷茶。
忽然“啪”的一聲,火光泯滅,青煙嫋嫋,一時半刻間,微風輕響,竹影搖動,屋內悉數瀰漫起異常濃烈的幽香,晃人心神。
鄯伯辛牽過阿欽的手走到另一扇屏風後,只見黑暗中有物發光,盈盈玉白,宛若羊脂,阿欽定睛一看,竟是一朵純白的曇花。
“傳聞這花百年開一次,夕開朝落,以半夜香氣最為濃烈,故事傳奇多為杜撰,倒不如親自見上一見為妙,”鄯伯辛笑道,“妹妹可還滿意否?”
阿欽看著潔白的花朵忽然垂下眼,嘆息道:“如此珍奇,阿欽怎會不知足?只怕配不上公子這般抬愛。”
“藥有百味,逃不出辛甘苦酸鹹,甘與苦相依,辛與酸相應。人生在世,春風得意時需與人分享,彷徨失意時更需與人共擔,踏遍千山萬水,不過痴心妄想欲尋一味良藥,解眉間清愁,笑人間萬事,僅此而已,妹妹何需心存芥蒂?”鄯伯辛抬起她的下顎,看進那雙幽潭般的眼睛,輕聲道:“藥有萬千,而這一味名為相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