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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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的大功臣醒了,普天同慶,眾心轉安,怎料天有不測風雲,不過幾日,卻因這變幻莫測的天氣偶感風寒,又加上毒傷未愈,口吐鮮血,突發奇症,竟就這麼去了。
程府上下哀痛一片,幸虧程大公子班師回朝,卸甲歸家,接過自家弟弟的靈位,將其風光大葬,供奉祖祠,家裡的主心骨這才穩了下來。
聽說,為這,程家二房程三公子的生母,親自奉上代表家主之位的玉牌,感激之情,流露言表。
鄯伯辛也隨兄參加了這場葬禮。
眾人掩面流淚,程家長子面色悲切,一身素白,昔日征戰沙場只流血不流淚的錚錚鐵骨,此時正跪在弟弟的靈堂前大禮拜別,拭淚黯然。
程召棣的生母更是伏在棺木前捶胸頓足,哭得撕心裂肺,鄯伯辛看見那雙猩紅的眼睛,不知究竟是悲傷多一些,還是不甘多一些。
他在靈位前上了一炷香,作揖出言道:“願君事事如願,忠於自心,以慰在天之靈。”
道罷,拜了三拜。
寒暄一番後,鄯伯辛走出程府,鄯仲卿與程家家主有事詳談,讓他先行回城主府。誰知,這剛出大門,就兜頭而下一陣暴雨,時已入夏,亦解了一絲燥熱,爽朗撲鼻。
雨霧瀰漫,朦朧間出現了兩個布衣結伴的身影,徐徐蹣跚而來。
“公子,是否要進車裡去?”
鄯伯辛笑了笑,道:“你先回罷,待我撐傘在這等上一等。”
不出一刻,馬蹄噠噠而去。
“風雨路相伴,疑似故人來,”鄯伯辛拱手,“伯辛敬仰,先行一禮。”
粗麻布袋,長衫儒巾,一大一小兩個人出現在他面前,正是被供奉堂前的程召棣,手邊還牽著一名蹦蹦跳跳的女童。
鄯伯辛也不點破,只道:“人死不能復生,兄臺是執迷於那紅塵夢遺,還是亦看清了自己的心?”
“憂國憂民憂天下事,這世上有太多不如人意,情非得已。韶華空付,前塵已逝,我只想盡一己之力,為一人撐起一片天,無關風月,不問往昔,只願現世安好,一生太平。”程召棣作答,聲音在雨霧中更多了一分明朗,接著道:“這孩子與我有緣,取名平安。”
“榮帝年間司馬氏一度內亂,家主司馬昭為枉死坊間,程家家主程倉力挽狂瀾忠心耿耿,身為司馬氏管家,不戀權位輔佐幼主,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為後人稱道,兄臺是否亦想追先溯祖,學那禮教大義?”
“我本生於草莽,家父不忍母親繼受生計之苦,接入府中為妾,母親待我有恩卻不捨富貴,故我遊走於人脈之間迫屬無奈。但為權勢地位手足相殘之事,無論如何還是不想見到的,良知未泯,我只求無愧於心。”
“那太守玉印已收入城主府中,兄臺心底可怪過鄯家?”
“鄯家勞苦功高,在這方土地建功立業乃眾望所歸,收入囊中,不也是情理之中之事麼?我一個凡夫俗子都懂得道理,二公子又何須介懷呢?”
“伯辛受教了。”鄯伯辛淡笑道。
“若遇上薛兄,替我道一聲謝。”
擦肩而過,那布衫木屐,斗笠蓑衣,依然掩蓋不了公子謙謙,翠竹清俊。一旁的女童跟著他的腳步踏入雨簾,漸行漸遠。
從今以後,風雨作伴,過客紅塵。
半晌過後,雨過天晴。
鄯伯辛收了傘走在被大雨洗過的街道間,只覺往事如夢,而這紛擾的世間,竟因雨水的打磨,洗出一分清明。
善惡人心,自在一念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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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日後,鄯伯辛與鄯仲卿在花下樓對飲。
鄯仲卿看著入夜燃起的燈火,不經意笑著問道:“據說阿弟那日去程府,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