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殿覆蓋著晶瑩的雪,成了一座座水晶城堡,掩去了白日下的莊嚴肅穆。
“公公一路辛苦。”
見她神情冷淡,海公公也不多言,進了宮門,領著她到一堆宮女嬤嬤前梳妝,換裝,她像一個木頭娃娃任她們擺弄。
“讓我來吧。”似曾相識的一個聲音讓施玥兒一愣。
一個年紀約四十上下的宮女,雙鬢微白,面容慈祥,滿臉含笑,接過梳頭宮女的梳子,握住她一把披散的烏絲。
她驚得合不攏嘴,“瀾……瀾姨?”
瀾姨在鏡中對她一笑,嗔怪搖搖頭,示意她不要亂動,瀾姨的手依然如以前一樣靈巧,熟練翻轉如飛,一個簡潔的堆雲髻很快梳成。
瀾姨摸著柔順如絲綢的發,看著鏡中人漸漸褪去了稚氣卻染上幾分憂色的眉眼,感嘆道,“丫頭的確長大了。”
瀾姨知道她一肚子的問題迫不及待出口,安撫地拍拍她的手,笑道,“不要動來動去的。”
她卻坐不定,長久以來懸在心裡的疑慮終於得以有問出口的機會,一把抓住瀾姨的手,“瀾姨,靜姐姐她……真的走了嗎?”
瀾姨沒有答她,只是眼裡驀地充滿哀傷的神色,緩緩為她插上珠飾,幽幽道,“記不記得瀾姨的玩笑,沒想到真有一天,瀾姨可以為丫頭梳頭,瀾姨很滿足了。”
施玥兒的心一直沉、一直沉,沉到了谷底。
“靜姐姐是怎麼死的?你們在棲霞寺不是好好的嗎?”
她驀地想起在棲霞寺麗妃的狂言,麗妃以為當時以為她是慧妃指派來的人,莫非是慧妃?
她不會再天真地以為人人表裡如一,與人為善,尤其是在深宮裡,想起溫婉仁善的慧妃可能是兇手,仍是一陣齒冷。
瀾姨露出溫柔笑意,不答反說,“丫頭,小姐不過去了她想去的地方。”
她還有滿腹問題,海公公上來催人,見實在避不過,施玥兒才依依不捨隨他去,瀾姨笑道,“丫頭快去吧,我們回來再說。”
不過數日功夫,皇帝又似乎清減幾分,臉上的血色近似透明,傾身站在案前,瘦削的身形,蒼白的面容,與生俱來的威嚴仍是讓人透不過氣來。
來之前,她從海公公口中知道,皇帝已經三天不上早朝了。海公公憂心忡忡對她說,“丫頭,你就讓皇上高興一點吧。”
現在她安靜地立在一旁,不敢再妄想猜度這個擁有至高權力的男人的心思。
皇帝的案邊擺著他常用的細瓷杯,輕煙嫋嫋,茶香四溢,茶還是施家上貢的茶葉。
“這幾天過得還愉快?”
“謝皇上恩典。”
“該了結的事了結了?”
“回皇上,幸不辱命。”
公式化的回答,小心翼翼又明顯拉開距離,終於讓皇帝放下手中的狼毫筆,看了她一眼,緩緩笑了,不以為意道,“朕的敏頤郡主是跟朕較起勁來了。”
她想起此行目的,低頭垂眉道,“玥兒豈敢,承皇上錯愛,玥兒惶恐才是真。”又叩頭謝恩,“玥兒謝皇上封號,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竟揚聲笑起來,“不敢?你不敢的事還真少。”
“也只有你敢跟朕這麼說。”皇帝忽地盯著她,“這宮人鎮日萬歲萬歲萬萬歲,告訴朕,你有幾分真心?”
她努力把喉嚨的苦澀嚥下去,“有人曾教導玥兒,別人對你一分真,你便對人一分真,別人對你兩分真,你便對人十分真。”
皇帝的恩澤,滴水恩澤,多得是人願意湧泉相報,倘若這一分真也沒有,又怎麼敢乞求別人的真。
皇帝笑了,“你這丫頭,說來說去,還是怪朕把你坑了?”
皇帝一揚手,候著一旁的海公公上來,“皇上,該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