酹月猛然間意識到了什麼,心頭一震。
“沐姐姐……沐姐姐……不要……你別信她,等她引來了魔鬼,她就會徹底奪取你的身體!殺了她,趁現在她無暇□□,快殺了她!”
一道尖細的小嗓子忽然在耳畔響起。酹月下意識地向前方望去,一片濃霧,伸手不見五指。“誰?”她又是誰?
“小軟,不要胡來!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的,你聽話,千萬不要胡來!”
“沐姐姐,我不怕死,你別——別上她的當,我看到她的心思,她不會放過你的,她的目的就是復活這個女人啊!”
“小軟……”
“沐姐姐你信我,現在——就是現在,快殺了她!我感到強烈的邪氣在侵入,她在引魔鬼入體!沐姐姐,我活不久了,你快殺了她,我要你平安無事,沐姐姐!”
“不要……小軟不要……不要!”
酹月靜靜地聽著,不發一言,直到體內那湧動的熱氣開始變得急躁不安,開始拼命地想要奪回這軀體的主宰,她終於開口:“我若捨身淨世,豈不正如你意,為何你要阻止?”她以靈魄殉道,一切歸於平靜,這身體必將安然無恙,又能阻止晚歌的瘋狂,她不明白為何她定要阻止於她。
“你若殉道,她必瘋狂,屆時,她憤而毀滅一切,小軟她……首當其衝!”
“我以為,你舍肉身與我,早已想明瞭這點。”酹月淡淡地說。
那聲音一怔,須臾,幽幽道:“方才你問我,她是我什麼人。現在我告訴你,她……”
“她是我愛的人。”
地面忽地一震,耳邊又是一聲巨響,混雜著濃烈欲嘔的血腥味,穹頂彷彿近在眼前。
“愛……”酹月低聲重複。
“是。我愛她,我不能讓她有事,任何痛苦我都願意替她,哪怕是死。”那聲音終於不再冷漠堅忍,微微顫抖的語氣,洩露了她隱秘的情動與不安。
愛……嗎?酹月微微出神,依稀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有個人也曾在她耳邊輕吐私語,她說,她愛她。然而時光不及荏苒,血光便染紅了誓言。背叛,欺瞞,登天般荒謬可笑的野心,將她躁動的靈魂鞭笞成泥,彷彿千年修行,一朝打回原形。
她忽然冷笑:“愛?比起蒼生之愛,這種自私的狹愛,有何值得稱頌?不過是俗人堪不破□□與貪妄,自欺欺人編出的謊話罷了。”
那聲音道:“你也是凡俗之人,不過天生靈力,被奉為人間神明。我只問你,為何你愛蒼生是大義,我愛小軟便是自私?這世間萬物,你樣樣在意,而我恰恰相反,天地之大,在我眼中唯有小軟一人,我只要她平安,天崩地裂,又與我何干?”
“你……”
“她固然是痴惡之人,可你,又何嘗無辜?”那聲音忽轉冷肅,“她盼你同生,你卻偏要獨死,我不管你二人是非恩怨,只情之一字,可是你負她在先。”
從未見到這樣的人,這樣的說辭,與晚歌素來的霸道張狂還不同,這女子彷彿天生一股偏執,並非為愛而生,卻甘願為愛而死。看似無理的說辭,可從她口中說出卻是擲地有聲,至少在這一刻酹月無法辯駁,因為她心中清楚地明白,倘若千年前她是自己,或許,一切都會不同。
選擇愛的那個人,是不是,就意味著禍福相依,意味著,無論她做了什麼,你都會陪伴到底?
所以……真的是她錯了嗎?
在她晃神的當下,半空中的黑霧卻漸漸消失了,與其說是被紅光壓制,不如說是被那紅光吞噬了。她看到滿天血光中那熟悉的眼神正漸漸失去原先的清澈,她看到她,瘦弱的身軀劇烈地顫抖著,彷彿在下一刻便要摔倒在地。
“你若恨她,便大大方方去恨,無謂否認從前的情意——我以為,愛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