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為何一定要打下遼東城?”
一聽這話,楚暘的眉頭擰了起來。
商如意知道,這種問題,他一定已經聽過無數遍,甚至到了一聽到就被冒犯的程度,但她還是輕聲說道:“如意知道,牟子奉兩面三刀,更狼子野心,他在遼西修築長城,跟突厥的阿史那剎黎暗中勾結,對我朝不利。”
楚暘道:“知道,你為何還問?”
商如意道:“陛下之前數次征伐,皆以失敗告終,即便這一次獲勝,在這一個戰事上的投入,已經遠超打下一個遼東城的獲益,陛下不能不算這筆賬,因為,天下都在算這筆賬。”
“……”
“而且,這還是獲勝的前提。萬一,這次又失敗了呢?”
“……”
“陛下為何不能以別的方法,來解決遼東的問題,解決牟子奉呢?”
楚暘沉默半晌,冷笑道:“勾利國,言無常信,行無常貞,唯利所在,無所不傾,小人也。”
“……”
“若他離得遠,朕不是不能放下,可他與我大業王朝毗鄰,那就不一樣了。”
“……”
“有這麼一個東西懸在東北,就像一個毒瘤一樣,不僅滋擾邊疆,更會不斷的偷盜,竊取我中原的物資,文化,更甚者,若等他們坐大,未來,一定會威脅到中原王朝。”
“……”
“所以,朕非滅了他們不可!”
商如意的心忽的一顫。
中原王朝——
他說的,甚至不是大業王朝。
也就是說,哪怕不是大業王朝,而是別的王朝統治中原,勾利國的那群人,在未來,也一樣會對這裡造成威脅?
這,會是真的嗎?
商如意的神情有些疑惑,一時間靜默不語,而楚暘慢慢湊到她面前,幾乎已經快到貼上她的臉:“你在懷疑朕?”
商如意一回神,發現他已經近在眼前,急忙低下頭避開了那專注的目光:“如意不敢!”
楚暘笑了笑:“你懷疑,也無妨。”
“……”
“因為朕是天子,朕跟你們看到的,不一樣,而朕要做的,也非你們所能想。那是影響千秋萬代的大業,霸業!”
“……”
“朕修運河,使南北貨通,朕修長城,抵禦突厥的野心,朕築東都,可以不必再聽隴西那些老傢伙的陳腐濫調,朕打下遼東城,就能一勞永逸的解決東北邊患,使得中原王朝,乃至千百年之後的中原人民都永享太平!”
“……”
“這些,難道不對嗎?”
“……”
商如意沉默著看了他許久,其實這些話,在上一次在聽鶴樓相見的時候,他就說過類似的,而此刻,他又將這些話重複了一遍——可以想見,在這段時間裡,他一定又受到了朝臣們無數次的上書勸諫,也受到了不小的壓力,才會在她面前又一次的傾吐心聲。
可商如意並沒有不耐煩。
相反,這似乎是她第一次,不僅認真的聽他說話,更認真的,跳出自己在那場大病之後的身份與所知,去聽他說話。
她聽不出他有哪裡不對,可她知道,他仍舊是錯了。
若他無錯,也就不會——
想到這裡,商如意的心又是一沉,而外面突然一陣寒風吹過,雖然整個宮殿裡被地下的暖泉燻蒸得暖意融融,可還是有那麼一縷寒風躥了進來,吹得她一陣戰慄。
也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沉默半晌,她輕聲道:“陛下說的,都是至理。”
“……”
“如意也承認,陛下為大局的考慮,是天下臣工都無法企及的。也正是因為如此——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