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盤乾乾癟癟的花生米,一瓶光聞味道,就知道不是什麼佳釀的劣酒。
容若卻並沒有注意端上來的東西,他只看老人的手。所謂皮包骨頭,以前只當是書上的字眼,現在真的看到,倍覺觸目驚心。容若心裡有些難過,低頭,看看桌上的食物。這已是這路邊小攤能拿出的最好的東西了,可憐的老人,唯一能做的,只是找個邊角沒破的碗和盤子,然後拚命擦乾淨一些。
容若吸了一口氣,喝一口粥,然後挾一粒花生米,在嘴裡嚼一嚼,不知道是不是花生米爛了,有點苦味。
容若盡力很自然地笑笑:“很好吃啊!”
老人垂下了頭,臉上滿布的每一條皺紋,漸漸鬆弛下來。
容若看看蘇俠舞:“給他賞錢。”
蘇俠舞笑道:“你身上總還有值錢的東西吧!”
“我的錢袋早被你們搜去了,衣服上的飾物的確貴重,但正因為太貴重,給了他,只怕不得益,反招禍。”
蘇俠舞沒料到,他想得這樣深,看他一眼,也不說話,掬出一大錠銀子。
容若一伸手,攔住她的手:“我知道你不缺錢,也不小氣,不過,這樣一大錠,在這個貧窮的地方,只怕還是害人,他可能連用都用不出去,你掰碎了吧!”
蘇俠舞笑一笑,雙手一合,再鬆開時,已把十幾個散碎銀團子扔在桌上:“你拿去吧!”
老人全身顫了一顫,不敢正視桌子,小心地偷眼看著。
容若輕聲說:“拿去吧!當賞你的。”
老人猛得又跪下磕頭:“小人不敢。”
蘇俠舞悠悠道:“他們被貴人們戲弄怕了。”
一股無名火猛得往容若頭上衝,他把桌上的碎銀抓起來,繞開鄭三元,對莫名天的冷臉狠狠瞪一眼,然後走到老人身邊,把碎銀往他懷裡揣:“叫你收著,你就收著,再這樣我就生氣了。”
粗劣破爛的布料傳到指間的感覺,讓人一陣心酸。
容若坐回位子,拿起酒瓶,也不倒,直接喝了一口。火辣辣的感覺從心口,一直升上來,害得他猛然劇烈地咳嗽起來,老人嚇得又趴下去磕頭。
容若掙扎著說:“你……別……”強烈的咳嗽,讓他語不成聲。
蘇俠舞站起來,走到容若身旁,溫柔地幫他拍背撫胸,姿態親切,如妻子侍夫郎,卻低聲在他耳邊說:“看到這種情形,你有什麼感覺?強大楚國的君王,你可知道,你國家的強大、百姓的富有,是建立在多少人的痛苦上的?”
容若咬咬牙,正要說什麼,耳邊卻聽得馬蹄聲響。
容若抬頭看去,見前方大道上,五匹馬正慢吞吞的過來。
馬上的人錦衣華服,揮鞭談笑,隔得老遠,就聽得到他們說笑的聲音。
趴在地上的老人顫抖得更加厲害了,而蘇俠舞悠然笑問:“看得出他們是什麼人嗎?”
容若凝視著那些漸漸接近的人,衣服的式樣異常眼熟,慢慢道:“是楚人?”
“對。”
“楚使?”
“錯,楚國使臣出行,前呼後擁,清道擾民,至於極點,豈是這般等閒。這些,不過是楚國使臣府中,聽使喚的下人罷了。”
正說話之間,幾匹馬已經到了近前。
馬上男子看到趴在地上的老闆,不知是誰哈哈大笑一聲,一不下馬,二不掉頭,忽的縱馬奔騰。
老者驚得抱頭滾躲,霎時間四周桌翻椅倒。
容若眉頭一軒,一按桌子就想站起來。
草名天在旁邊冷笑一聲:“自身難保,還管什麼閒事?”
鄭三元把手按在容若肩上:“你不是想鬧事,然後脫身吧!”
容若咬咬牙,忽的揚臉對坐在遠處角落喝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