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展露的笑意,也不由微微一僵,眼神深澡凝在自己唯一的妹妹身上。她到底還是不信他的,所以才要立刻動身離開,倒似這大秦國皇宮是虎穴龍潭,多待一日,容若的下屬就有殺身之禍一樣。
“何必這樣急,多歇幾天再動身吧!”
安樂平靜地搖頭,兄長那一瞬間黯然的眼神,已經再也不能觸動她了:“皇兄,我現在已經是大楚的王妃了,剛剛行過婚禮,隨夫歸國,卻鬧出這麼大的事來,怎麼好再繼續耽誤?楚王答應在邊境上等我,也不能叫他們那麼多人一直等下去,我若不能及時趕回,同他一道回京,這一場迎親之喜,豈不成了笑話!”
句句說的都是大道理,半點也叫人反駁不得,寧昭也知道要安樂長時間留下是不妥的。本是他自己推出去的妹妹,如何又定要留下,更何況安樂怕遲則生變,他又何嘗不怕。這一場聯姻牽繫著他最深的機心,隨安樂陪嫁的人很多都是負有使命的傑出人才,安樂要是遲遲留在秦國不去,他們也就無法名正言順踏上大楚的土地,進入大楚的宮廷。
然而,這樣淡漠的決絕之詞一旦真的從安樂口裡說出來,卻又叫他百感交集,心頭悲切。
他慢慢走上前一步,輕輕伸手,把安樂擁入懷中,這完全不顧宮中禮法的真情流露,令得四周諸人紛紛低頭,不敢直視,惟恐多看了一眼之後會有莫測之禍。
寧昭的聲音極低極柔也極輕:“安樂,還有什麼,是我可以為你做的?”
安樂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輕輕道:“我希望在離開之前去看望納蘭玉。”
撫在她發上的手倏然一僵,寧昭不得不用一個深長的呼吸來壓抑心頭的隱痛,良久,才道:“好!”
納蘭玉回京後一直在相府休養,每天登門拜望探視的人數之不盡,但納蘭明一概讓管家出面接待,所有禮物不客氣地收下,答以“公子虛弱,不能待客”,就把人全部打發走了。
但安樂畢竟與旁人不同,事先寧昭也派人來傳過話了。所以當安樂的車駕停在相府之前時,納蘭明親自出府相迎。前呼後擁的儀仗、隨從雖多,安樂卻只帶了性德,一直隨納蘭明進入相府。
穿過樓臺,繞過迴廊,很快來到納蘭玉休養之所。
那是一處窗明几淨,陽光充足,通風順暢,四下綠草如茵,百花盛放的極好所在。房內燃著名貴的香料,房外是綠草紅花,古樹翠竹,還有一溪活水,不知從何而來,蜿蜒流轉,繞著假山碎石,建了松竹小橋,間或有鳥鳴鹿走,奇花異獸。小小一處園林,竟如同世外仙境一般悠然美好。便有百般煩憂,處此境地也該盡忘腦後了。
由此可見,為了讓獨生愛子休養身心,納蘭明頗費了一番心血的。然而,僅僅只是跨入室內,看到納蘭玉第一眼,這人間桃源,便成了穿鑿附會,曲意雕琢的虛假之地,徐徐清風,燦燦驕陽,也依然無法驅盡這滿室讓人心頭冰冷的寒意。
納蘭玉坐在窗前,不言不動,恍如泥雕木塑。父親的呼喚,不曾讓他轉一下頭,青梅竹馬的安樂,一步步走近,他也恍然末覺。
安樂靜靜地望著納蘭玉,那個總是白衣燦亮,光華耀眼的美少年,現在沉沉寂寂,只若死人一般。
她輕輕喚:“納蘭玉。”
納蘭玉有些遲鈍,有些緩慢地抬頭,向前望去,他的眼光漠然地掃過安樂,卻沒有一刻停留,依舊一寸寸四下掃視,彷彿迷茫地想要尋找那呼喚他的人。
安樂上前,坐到他的身旁,伸手去按他的手,卻又微微一顫。
納蘭玉的雙手全都包滿白布,不留一絲縫隙。
納蘭明在旁低低道:“那天他用手著力在地上拚命爬,傷得厲害。回來的時候,還是不斷地尖叫,瘋狂地掙扎,最後不得不把他打暈,才能給他上藥。開始的幾天,他每天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