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半年侍候您的份兒上,饒了我們。”
“起來。”飛鳥命令的聲音,溫和而不容違抗。看著兩名手下立即從地上起身,在他面前站得筆挺,他的臉sè忽然yīn沉下去,對著兩個人淡淡地吩咐:“你們,把眼睛閉上。”
就在這樣一句不帶感情的語聲驚落的剎那,那兩名手下還沒來得及害怕,烏黑的刀口已然從他們的頸間劃了過去,閃電般地速度,連樹上的人都沒有看清楚伏魔刀是如何拔出的。只見飆飛的明豔血珠,在空中滑過了一道完美的弧形後,落在了空巷灰淡的牆上。兩具身體“咚”地一聲傾倒下來,幾乎在同一剎那。
“嚓!”
飛鳥將烏黑的刀扣入了刀鞘,轉過身,落寞地邁出了兩步,他只想給手下一個最痛快的結局,而不願見他們落在樓主手裡生死不能。
的確,這兩個手下是他不得不殺的。因為樓主要的女人是沒有人可以觸碰的,否則,後果是他們承擔不起的,還不如由自己親手給個痛快的死法。
陡然間,飛鳥邁向前的腳頓住了,他感到浸潤著冷汗的衣袍被風瞬間壓上了脊背。那身後的寒凜之氣令他身上所有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彷彿是黑白無常前來勾魂,而要帶走的不僅僅是地上的兩個死人,還有他。
看見了前面的人雙肩在抖,楊樂天的心也跟著抖動起來:三年了,自己沒有道一句離別的話,卻以死亡和他的義弟說了再見……此刻,他終於有機會和兄弟重逢,然,他的雙足好像被漿糊粘在了地上,身子已然沒有了前傾的動力,雙臂也重得抬不起來。
驀然間,飛鳥回頭,大刀從漆黑的刀鞘裡飛了出來。他橫刀指著面前不過一丈遠的男人,充滿戒備地,壓低了聲音問:“你是誰?”
斗笠垂下的黑紗在面前拂動,飛鳥看不見他,而楊樂天卻清楚地看到了義弟眸中的東西。在那如星辰般璀璨的光芒中,堆積了太多歲月的痕跡,是低淺的憂鬱,現實的殘酷,淡淡的絕望,還有那保護xìng的凌厲。
“是我。”沉吟著,楊樂天伸手摸下了頭上的斗笠,便在這一瞬間,那一頭墨sè的長髮輕軟地垂落在肩頭,在那張清俊的面頰上輕蕩。
仿如雪地中的陽光一樣刺眼,飛鳥在見到那張面孔的時候,迅速把眼睛眯成了一條線,本來鬆了的手指,忙在刀柄上用力握了握,然後頂著漲紅的臉,說了一句:“我不認識你。”
聞此一言,楊樂天深深呼了口氣,緩緩道:“你說的不錯,我也不認識你了。”他的目光如銅板墜地般,跌落在那個剛剛倒下的喚雨樓手下身上,他連連吸氣,可卻感覺到胸口被什麼東西擠壓著,窒息得緊。
“大哥……”
片刻後,飛鳥從剛剛的難以置信中拔了出來,正如他上次在京城的巷子中遇到了落荒而逃的楊樂天一樣,他很快接受了大哥還活著的事實,因為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於是他鼓起勇氣,喚出了聲。
親切的呼喚,如鐘聲迴盪在耳畔,撞擊著那顆脆弱的心。楊樂天一驚抬頭,迎上那一眨不眨的眸子,咬了咬牙,齒間發出薄冰碎裂的聲音:“我沒有你這樣的兄弟。”
話音一落,楊樂天眼看著那雙充滿期盼的眸子黯淡下去,心被狠狠地抽上了一鞭:飛鳥啊飛鳥,不是大哥不認你,而是大哥不願意見到這樣子的你,你能明白麼?
飛鳥釋然一笑,口中喃言:“大哥真的沒死,真是太好了,沒想到,我在盂盆節那天許的願望竟會成真,看來那盞河燈你在地府定是收到了。”
他自嘲地收斂了笑容,眸中灑下一片柔和的光,“呵,大哥,我現在生活的很好,真的!算是衣食富足,無憂無慮,請大哥放心去隱居避世。我知道那是你的夙願,你不必為了我的宏圖大志勉強而為,那樣太累了,再說我也累了,沒那個心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