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失望之意溢於言表,不再說什麼,命其退下。
上官婉兒出宮後,直奔太平公主府,將方才的事都同太平公主說了。
太平公主冷笑道:“憑她,也配同阿孃相提並論?”
上官婉兒此時也已恢復了從容姿態,道:“她似乎想有什麼大動作呢。”
“她還需要做什麼?”太平公主不以為然,“大家臥病,她執掌朝政,溫王已是準太子,對她也言聽計從。”
“安樂……”
太平嗤笑,“那丫頭蠢笨如豬,朝臣沒有一個會想擁立她的。便是崔湜、宗楚客等人,也不會想立這麼一個嬌縱不好掌控之人。”
上官婉兒沉思著。太平朝她探身,一臉狡黠之色,低聲道:“你同她疏遠是對的。我早說過,你依附於她一時可以,長久卻不是辦法。阿韋好比一艘註定要沉的船,你是則天皇后的舊人,多的是良木等你來棲,何必陪著她死熬?我私下問過御醫,大家這身子,頂多支撐再一兩年。屆時溫王登基,不服者眾,定會有一番動盪。阿韋定熬不過那陣風浪的,你且看著好了。”
從那日後,上官婉兒雖然每日都還來給韋皇后請安,但是禮畢即去,很少留下來閒話了。韋皇后同安樂公主私下謀事,也不想被她打擾。
倒是丹菲,一心想打探韋皇后到底在做什麼。無奈就連柴、賀婁兩位尚宮都不能留下來旁聽,她想打探也無門。
安樂公主的臉色卻是一日日緩和了下來,雖然依舊顯得緊張焦慮,帶著惶恐之意,卻不再有明顯失態之舉。
***六月初一這日夜裡,天氣極悶熱。深更半夜,一隻夜梟在枝頭不住鳴叫,吵得丹菲沒法安睡。
隔壁住著的女官勃然大怒,開啟窗子抓著繡鞋朝樹上擲去。鳥兒撲扇著翅膀飛走了。
這麼鬧了一陣,弄得丹菲在夢中都還反覆聽到夜梟令人毛骨悚然的叫聲,做了一夜噩夢。醒來時眼下發青,卻又記不清楚到底夢到什麼了。
偏偏今日她當值,晨鐘敲響前就的起身,早早準備好溫水脂粉,服侍韋皇后早起。
天矇矇亮,水露濃重,晨風清涼,吹得人昏昏欲睡。丹菲站在大殿外,望著東方的朝霞金光照耀著宮宇樓閣,忽然對這座精美恢宏的宮殿產生了一股疲憊。
她已在這裡生活了三年,從最底層一路走到最高層,該看的全都已看過。這裡的美麗與醜陋她全瞭然於心。當初雄心壯志想混到韋皇后身邊,為父報仇。如今此事牽扯太廣,又不是她一個人橫刀快意恩仇就能解決的。她如今有了愛人,只想和他朝夕相處,執手看日出日落。她不再想將光陰耽擱在這一座泥潭一般的宮殿之中、丹菲輕輕地打了一個呵欠。殿門終於開啟,韋皇后醒來了。丹菲領著宮婢魚貫而入,服侍她更衣起床。
韋皇后用了早膳後,唸了一陣經,便去太極宮的神龍殿,給聖上請安。
聖上的身子略好了些,已可以起床了。韋皇后如今姿態還算謙卑,他也順著臺階而下,沒再提當日爭吵之事。只是夫妻倆的隔閡一旦產生,就再難彌補。丹菲這等外人都能感覺出兩人之間的氣氛已不如往日那般融洽。
韋皇后掀開食盒的蓋子,端出一盤熱氣騰騰的烙餅,道:“當初在房州,我們一家生活困頓。我拿銅錢從後門小販處買來野菜,烙餅給大家吃。大家十分喜歡。昨日我讓宮人尋來了那種野菜,做了餅子。大家可還肯再嘗一嘗?”
聖上看到熟悉的烙餅,被牽起往事,面色溫和了不少。
“阿韋有心了。這餅子,還是當年那個味道。”
“味道不曾變就好。”韋皇后笑道,“過去這麼多年了,妾也生怕大家如今精膳玉食,不再愛吃這糙糧烙餅了呢。”
聖上明白她話裡的意思,道:“你莫要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