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國公的一位老姨娘看中收做了丫鬟。
雖然名義上是個丫鬟,然而卻被這位沒有子嗣的宋老姨娘當做自家孩子一般養大。主僕倆縮在後院的偏院裡四五年,凡事不敢出來礙主子的眼,雖然日子過得清苦些,然而卻極安心清淨。若不是三個月前突然間宋老姨娘急病沒了,她也不會莫名其妙地被國公夫人給親口挑到正院裡來。
說起來,這竟叫錦繡都有些不安。
她從來不認得這位國公夫人,老姨娘故去,她本是以為會被遣到灶下做些粗活什麼的,卻沒有想到竟有這種好事。
然而想到這些年老姨娘給她唸叨過的國公府的陳年舊事,錦繡便是心中一凜。
這些主子們的勾心鬥角,她曉得其中的關隘,只是從來不願多想。想起老姨娘臨終前抓著她的手叫她用心服侍大太太,還說這位國公夫人是個好人,她便在心中默默嘆了一聲。
她只願這位大太太真的是位好主子,能夠看在她盡心服侍的份兒上,日後許她贖身,不再做人奴婢,也當個良民。到時候憑她攢下的銀子,能多買幾畝田,嫁個老實人,好好地過這一輩子。
錦繡想到這裡,便低聲道,“不怨他們,是我對老姨太太的心意。”雖然是老姨娘,不過老國公早就死了,她也不過是個高階些的奴才罷了。若不是當年溫順又沒有生下一兒半女,沒有礙瞭如今公府老太太的眼,早就像其他那些老姨娘那樣被趕到莊子上自生自滅去了。如今沒了,府裡哪裡還有什麼動靜,一副薄棺葬了也就完了。
只是錦繡心中將這位將她撫養長大的老姨娘真的當做親人,便不聲張地穿了素色的衣裳,算是服喪。
這種事瞞不過蘭芷這般精明人,卻見她越發輕笑道,“咱們太太,就喜歡不背主的丫頭。”說罷便拉著錦繡繼續走,一邊指著院中奇形山石,依湖的石亭等等與錦繡笑道,“沒什麼不能看的。你覺得新奇,不過是剛來罷了。等日子久了,便不覺得什麼了。”又輕聲提點道,“太太喜靜,待我們又仁厚,素日裡並無多少活計,只是且要記得,不要與那等眼皮子淺的小蹄子一般,見了什麼好東西便拔不動腳。”
見錦繡感激地望來,蘭芷便晃了晃手上的鐲子,“太太素來大方,這便是賞給我的。咱們院裡什麼都有,你喜歡了什麼,便與姐姐們說,若是叫我們曉得你被旁人幾兩金子銀子便晃花了眼,便留不得你了。”
“這府裡,只有太太是我的主子,旁人我是一概不理的。”錦繡抿嘴一笑道,“便是給我一個金佛,卻也不稀罕呢。”
見她明白,蘭芷笑容更深。這一路上便細心教導,又教錦繡一會兒如何與太太回話,竟是十足的用心。見她這般,錦繡便記在了心中,只圖日後相報。行了半會兒,便又是一個跨院,步入其中,便見得院落極大,花光柳影,鳥語溪聲,幾個簪花插柳的小丫鬟正在坐在廊下鬥著鸚哥兒。見蘭芷帶錦繡進來,便都忙著站起來迎上來,賠笑道,“姐姐怎麼去了這麼久?太太等著呢。”一邊說,一邊上下地打量錦繡。
蘭芷卻只含笑,也不說話,只帶著錦繡往屋裡去。那幾個小丫頭忙不迭地上來給蘭芷打簾子,卻不敢進屋,只羨慕地看了跟在蘭芷身後的錦繡一眼,小心地放下了簾子。
方才便聽蘭芷說過,這位大太太素日裡不耐煩人多,除了幾名心腹丫頭,是不準別的小丫頭亂走進正屋的。不過這倒也極清淨,錦繡便在心裡生出了幾分期待來。進了屋子,便迎面一股暖暖的香風,便見得角落之中,一尊仙鶴展翅的香爐嫋嫋地吐著香菸,香爐旁的案上,擺著一盤水嫩的果子。
錦繡只飛快地瞥了一眼,便低著頭不再看。蘭芷正在一旁留心觀察她,見她規矩,便露出滿意的神色,往著上首迎去,口中笑道,“奴婢把太太心上的人兒給帶來了。”之後便捂著臉唉聲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