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了?”
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和暮發現此刻周蘊之的狀態不大對勁。
一開始只是失神,慢慢的,他臉上流露出強烈的情緒。
額頭大顆大顆的汗珠滲出,面色迅速變得蒼白沒有血色。
他的身體似乎在承受在劇烈的痛苦,讓他不受控制地佝起身子,大口喘著氣。
眼看周蘊之身體失衡,直直朝地上摔去。
和暮再怎麼因明黛對周蘊之充滿敵意,都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一個人即將摔倒,而當作沒有看見。
於是,他果斷伸出手,想要攙扶周蘊之。
可雙目失神、瞳孔甚至沒有焦距的周蘊之,卻像是察覺到了他的氣息,果斷避開他幫忙的手,任由自己消瘦的身體砸在地面,發出沉悶一聲。
和暮驟然沉下臉色。
“周蘊之!你在做什麼?”
和暮從那避開手的舉動裡,讀出了周蘊之對他的抗拒,乃至……恨!
恨?
倒是可笑。
他先沒有厭惡周蘊之,周蘊之反而先恨上他了。
和暮不是無底線的好人,分辨出周蘊之態度後,他很快站直了身子,離周蘊之好幾步遠,平靜地看他痛苦掙扎。
這樣子看起來像是在發病。
癲癇?不大像。
而且據他所知,周蘊之沒有癲癇病史。
眼看周蘊之呼吸急促、肢體出現僵化反應,和暮怕他真的出大事,猶豫要不要再次上前時,周蘊之停止了掙扎。
和暮高高揚眉。
不過耳畔聽到了周蘊之逐漸歸於規律的呼吸節奏聲。
這是已經恢復過來了?
和暮放鬆緊繃的身體,耐心等待周蘊之完全清醒。
而在這期間,屋外傳來轟隆隆的雷聲。
屋裡到處都拉著遮光窗簾,擋住外面的景象。
等和暮走到最近的窗子,將窗簾拉開一條縫隙,才隔著玻璃看見屋外轉瞬即至的大暴雨。
海邊天氣真是瞬息萬變,剛剛還是大晴天,現在就已經堆滿不知道從哪兒飄來的積雨雲。
天河漏成篩子,豆大的雨珠噼裡啪啦呼嘯落下,直把那在路上行走、沒來得及反應的行人們,砸了個頭暈眼花。
大家似乎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天氣,並不驚慌地往家裡跑。
和暮隔著玻璃窗,竟能從他們的行為裡,品出點悠然來。
就在和暮欣賞著暴雨景象之際。
和暮身後,周蘊之臉色已經開始恢復,身體不再僵硬。
這讓他有餘力撐著手臂爬起,熟練地擦去臉上的汗水,整理自己。
和暮頭也不回:
“看起來,你應對這樣的場面已經輕車熟路。”
周蘊之的手頓時僵住。
他看到和暮,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起明黛,然後沉溺進前世的記憶夢境裡。
死前的痛苦似乎殘留在這具身體上,那痛苦不止是病魔帶來的,還有一生愧疚回憶的折磨。
周蘊之隱隱有種預感,這個“重生後遺症”,他怕是這輩子都擺脫不了,或許此後的人生,也照樣會有這個毛病,時時刻刻折磨他、提醒他,告訴他不要忘記自己的罪行。
周蘊之當然不會忘。
他不過是接受不了自己的狼狽被和暮看去!
偏偏是和暮!
他再怎麼明瞭清晰,知道明黛絕不可能回到他身邊……
這些都無法阻止他對和暮的嫉妒!如同萬蛇噬心!
他不自覺地跟和暮暗中較勁,卻剛來就先輸一籌。
當然,周蘊之面上仍然裝得鎮定,就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