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
這顯然是不合理的。
求生是人類的本能,雖說奉獻也是很多人的底色,但這些人基本都會猶豫、會害怕。
可明黛呢,在她身上看不到這些東西。
所以,現在的和暮對明黛說:「我並非想要探究你的過往,我只是想說,人總有力不能及的時候,不要太執著。」
不得不說。
和暮很敏銳。
和暮的一句「力不能及」,便撬開了明黛記憶的閘門,那些痛苦碎片呼嘯而至。
為什麼明黛那麼拼命地想要去救何香?那瞬間甚至不經思考、沒有猶豫?
因為明黛想到了自己,想到掙扎求生、卻沒得到任何救援之手的自己。
或許那瞬間她衝出天台,抓住的不止何香,也是她自己。
是她那個曾在黑暗裡沉淪、墜落的靈魂。
不要太執著……
真的能不執著嗎?
明黛不知道,她怔怔的,連歡快吃杏仁豆腐的勺子都停頓了許久。
和暮觀察著她的神情,有些懊惱。
覺得自己至少不應該在明黛吃得這麼開心的時候,說這些煞風景的話。
但他知道明黛不會想讓夏凌聽到這些。
和暮餘光一頓,開啟明黛手邊的木盒,取出銀香囊球,提到明黛眼前。
銀香囊球來回晃動,盛著香料的金盂隨之轉動,不斷從外層鏤空縫隙裡滲透出淡淡的清涼的香氣,好似煙霧飄進明黛身體裡,讓她剎那間精神一震,從迷茫的情緒裡抽離而出。
明黛愣愣的睜大眼睛,銀香囊球像個發光的小球映在她琥珀色眼底。
「不要思慮太多。」
和暮輕輕拉過明黛的手,將香囊球塞到她的掌心。
他動作很柔,與她幾乎沒有肌膚接觸。
只有放下香囊球時,指尖不小心觸了觸明黛掌心軟肉。
明黛一顫,驀地抬眼,撞進和暮那浩瀚不見邊際的眼底。
能擁有小舅舅這樣的性子,又需要怎樣的磨礪呢……
「做你自己就好。」
「嗯?」
原來明黛不知不覺,竟然把心裡的那句好奇說出了口。
和暮凝望著她的眼睛,又重複了遍:
「做你自己就好。」
這句話好似羽毛在心尖撓過。
竟然比剛才指尖觸碰帶來的感覺還要強烈。
明黛深深吸了口氣,握緊手裡的銀香囊球,源源不斷的香氣縈繞著她的大腦。
「知道了。」明黛輕輕回答,「謝謝。」
「不吃嗎?」
和暮指了指明黛碗裡。
明黛目光隨他指尖而動,小小啊了聲,食慾似乎又跟著開啟。
等夏凌回來時,明黛剩下的小半碗杏仁豆腐已經見底。
現在時間也差不多了,一頓飯收尾,三人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