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到了,赤熾走了,彷佛把雲河盆地的暖意也徹底帶走了。
雲河盆地比任何一年都要寒冷,寒風像刀子一樣割在臉上,同時也割在人們的心上,魔人的刀鋒已經劈入了盆地的腹地。
百萬大軍何其壯觀、何其雄偉,刀槍如林,旌旗若海,喘息聲便已如同雷鳴滾滾,即便面對洶湧澎湃的雲河,也足以投鞭斷流,堆石成壩,列在岸邊更如同大海一樣震撼,試問天下誰敢小覷?
魔人用他們的利斧和狼嚎做出響應……冷血、殘酷、兇悍,他們就是世間邪惡的化身,因為他們用牙齒咬開人骨,用舌頭舔舐人血。人類是善良的,所以,強大的惡魔是人類無法抗衡的敵人。
這就是流傳在百萬大軍中的聲音,佔據了人數上的絕對優勢,背靠大河,又有堅固的城池保護,曹騎卻聽到這樣的聲音,頓時氣得一口熱血噴灑長空。
軍中不是沒有忠心耿耿的保國之士,然而,經歷了數百年的太平,軍隊上層已被蛀蟲侵蝕,千瘡百孔。有能力的人未必能爬上去,拍馬屁成為比實力更重要的力量,而有能力又會拍馬屁的人,並沒有多少。
曹騎親身經歷了整個變化,從接下命令,到數十萬大軍齊集樂華城,聲勢震天,不可一世,同僚軍官走在路上,眼神都是瞥向天空,彷佛任何敵人在落眼之間已化為烏有。
但當一萬狼騎兵屠宰了五萬人類戰士,情況立即發生逆轉。
手握重兵的大將們人心惶惶,卻不是在憂國憂民,也不是想著樂華城的前途,只想著不要成為敵人口中的美食,那是連死都會從棺材裡蹦出來的恥辱之事。
不想死最好的方法就是逃,許多人早就領悟了這一招,只不過軍令如山,律法森嚴,誰也不敢以身試法。
直到有天,他們忽然發現那個能夠下令殺死他們的人居然跑了,就像壓在頭上的黑雲被風吹散,留下一片光明世界。
百萬精銳凝聚的樂華城,竟被一萬狼騎兵壓得毫無鬥志,簡直就是一場鬧劇。
而導演這場鬧劇的鎮東督帥,卻在赤熾大展神威後坐船逃往南方,美其名是督促後方援軍,其實誰都知道他的目的。
「督帥大人跑了,我們還留在這裡幹什麼?跑啊!」
「快走吧!異族大軍就要殺到了,他們是惡魔,是惡魔!」
曹騎是堅持到最後的一個,做為樂華城的鎮守使,每一個離開的將軍都會拍著他的肩頭,慷慨激昂地說什麼「兄弟保重」、「大哥會支援你的」,又或是出言恐嚇「你是鎮守使,必須守到最後一刻」、「這是你的城,丟了唯你是問。」
曹騎總是一笑置之,知道這個罪名定在自己身上了。
問題在於這些傢伙丟下了幾十萬大軍,回去還有沒有機會推卸責任就不知道了,倒是士兵們的反應更加直率純真。當他告訴士兵們,會陪他們留守到最後一刻的時候,許多人都流下了熱淚。
在西部重山峻嶺的中腹,有一座山間平地,面積不算太大,只有一座小鎮大小,如今卻成為十數萬難民和數萬武士的根據地。
山間平地很像雲河盆地的縮影,中央有一條河流穿行其中,周圍群山環繞,沒有大路直接到達,只有走數十里迷霧重重的繞山小道才能到達,幾乎是與世隔絕之地。
看著數十萬人平安到達,殺紫的人們都長長地鬆了口氣,然而面對伐越、盛宣誠的問題,眾人的興奮感頓時蕩然無存。
「出什麼事了?熾老弟呢?夜姑娘呢?」
廉季惟、玉明卿等人不知該如何應付,便默默退開了。伐、盛二人與他們只是同僚,因此沒有太在意,目光一直追著藤忍、遙獵等人,感覺到每個人的眼神都在退縮,心中不禁一慌。
遙獵踹飛了一塊石頭,怒氣衝衝地瞪著魅幽羽、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