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南軍出發第十三日,縱馬疾馳的司馬荼蘭終於追上易懷宇的主將部隊,然而,那裡並沒有易懷宇身影。
“四天前將軍與我們走散,到現在還沒找到人,也不知是不是先去往南邊了。”副將徐毅回答得流利自然,眼中帶著幾許疲憊。
出發時足有幾萬人,到如今就只剩下這兩千多士兵?司馬荼蘭半信半疑地盯視徐毅,試圖從他神色中看出些什麼。果不其然,被凝視片刻後徐毅的語氣虛軟很多,眼神亦開始閃爍。
“這次要應付的是昭國,主將、副將都是白敬甫白將軍的門生,許多士兵畏戰逃脫,如今還能剩下這兩千多人已經是極不容易了。將軍一路上屢次表現出氣餒畏怯之意,恕末將直言,許是將軍和那些士兵一樣選擇了逃走也說不定啊!”
天下之大,有什麼東西能夠讓易懷宇畏懼害怕?在司馬荼蘭心裡,那種東西是根本不存在的,易懷宇就是世間最大膽、最無畏的人,決計不會怯戰脫逃。
靜靜等徐毅把話說完,司馬荼蘭不動聲色冷道:“保護主將也是副將的職責之一,徐將軍只顧自己卻丟了主將,這算不算失職?還有,我看徐將軍提劍、牽韁繩都是用左手,似是右臂有傷?”
“這……與將軍失散末將確實難逃其咎,等到了南陲自會向上請求降罪。至於右臂……”徐毅頓了少頃,而後擠出生硬笑容,“不小心摔了一下,右臂有些不太靈光。”
神色慌張勉強,顯然徐毅在說謊。
司馬荼蘭沒有當場揭穿,而是若有所思點點頭,從軍中借走一把鐵劍、一套弓箭,徑直調轉馬頭沿路往回奔去。
“張田!”眼看司馬荼蘭離開,徐毅急忙擦掉額頭冷汗,臉色鐵青,“你帶一隊人跟著,機靈著些,看情況行事,許是能找到逃走的二皇子也未可知。”
徐毅咬著牙低聲吩咐司馬荼蘭並沒有聽到,但這不妨礙她提早做好準備,在張田帶著二十餘人馬急衝衝追回路途時,司馬荼蘭正躲在荒野高高草莽中。如易懷宇對偶遂良所說,司馬荼蘭有著天生的機敏警覺,縱是任性狂妄了些,本身過人膽識卻是不損分毫的,譬如在這種情況下,尋常女子定然早已張皇不知所措,而司馬荼蘭鎮定自若,看破真相的同時快速做出決斷。
沿路打探、搜尋蛛絲馬跡,終於在折返的第三天,司馬荼蘭發現了易懷宇影蹤。
一柄殘劍擱淺在碎石河岸上,大片血跡被河水沖淡擴散,好在還留下淺淺痕跡,司馬荼蘭就是沿著這道痕跡一點點尋去,最終在幽黑的大石洞前停下腳步。
洞口青藤茂密,幾滴暗紅血色觸目驚心,兩行腳印蜿蜒深入漆黑洞中,似是在招人尋覓。司馬荼蘭微微皺眉,在洞口徘徊數步沒有進入,正仰頭四望時,忽地身後飛快竄出一道人影直奔而來,不等司馬荼蘭反應,一支斷口尖銳的樹枝已經頂在頸間。
“易懷宇,是我,司馬荼蘭。”
沒有驚慌也沒有掙扎,司馬荼蘭很鎮定地舉起手示意自己並無惡意,待樹枝遲疑片刻後撤去,司馬荼蘭慢慢轉身。
無聲掩住口鼻,司馬荼蘭鼻子一酸,眼淚不受控制滴答落下。
她幾乎認不出,眼前的人是易懷宇。
印象裡易懷宇是清俊而高傲的,可眼前的男人一身血汙滿面疲憊,絲毫該有的落拓都尋不到,一雙眼裡通紅血絲更是讓司馬荼蘭心痛莫名——她只想看驕傲的他,冷漠的他,而不是如此落魄。
“怎麼是你?遂良沒有來?”易懷宇對司馬荼蘭的出現頗感意外,疑惑語氣仍蓋不住深深疲倦。靠在樹上閉起眼,易懷宇丟下樹枝按住肩膀,過了半天才又開口:“路上遇到大軍了麼?”
司馬荼蘭深吸口氣,把湧出的淚狠狠憋回:“遇到了,看徐毅神情不對才回來找你的。放心,我沒有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