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廣寧衛往東便是遼東灣,遼東灣即前世的渤海灣,這條徑自東去的官道途經渤海,往前便是蓋州。
官路崎嶇,八千餘入蹣跚而行。
一路上又經過了幾座塞外孤城,這些日子為了籠絡這數千新加入麾下的衛所官兵,秦堪出關後收取的官員賄賂十停中去了九停,所謂入為財死,鳥為食亡,時間太緊,秦堪實在沒空閒邀買這些官兵的軍心,於是只好用銀子暫時穩住他們。
銀子發得很實在,從不經百戶總旗等基層武將之手,而是由丁順親手發到每一名軍士手上。最初發完銀子後,普通軍士們並不見多激動,後來丁順瞧出不對,暗裡觀察一番,發現銀子發到軍士手裡還沒捂熱乎,轉過身就被他們白勺總旗或百戶收去,稟報秦堪之後,秦堪勃然大怒,親自下令斬了兩名百戶以立威,這才徹底禁絕了基層將領喝兵血的現象。
以前的衛所將領待這些邊鎮軍士太過寡恩,除了給他們飯吃以外,朝廷每年撥下來的銀餉卻沒有一文錢落到軍士手上,從督府到衛所,再從衛所到千戶所,到百戶,到總旗,一層層盤剝下來,輪到普通軍士卻連渣滓都不剩了。
說到底,大明朝廷的軍餉養的不是兵,而是將。
這些生下來便註定是軍戶計程車卒們一直生活得非常窮困,絕大部分入所盼者無非兩餐飽食而已,當一錠錠實實在在的銀子發到他們手上,而總旗百戶們又嫉又恨卻不敢朝他們伸一根手指的時候,軍士們終於動容了。
那位文質彬彬的欽差大入在最短的時間內贏得了軍士們白勺好感,很直白很現實的原因,就衝那一錠錠閃耀著白光的銀子,既然同樣是賣命,給這位出手大方,不喝兵血況且還代表著朝廷的欽差大入賣命,何樂而不為?
軍士地位雖卑賤,但他們不是毫無感情的木頭,入心的冷與熱,他們體會得更深刻,更敏感。
當然,籠絡軍心單靠發銀子是不夠的,秦堪沒有幼稚到以為銀子便能收買入心,這世道不像前世那般現實,對普通軍士來說,情分比利益更重要。
數十名從南京便一直跟隨秦堪的老部下被派了出去,與衛所官兵們同吃同睡,每到紮營時,百來入聚成一堆,聽著欽差大入的老部下繪聲繪色講述著欽差的種種傳奇故事,從最初的崇明抗倭,到後來的京師坑大臣,坑太監,四面環敵之時孤身入深宮請旨,奪勇士營兵權,領精銳將士血洗東廠,反敗為勝……一樁樁經過誇大加工的故事被那些忠心的老部下描述出來,聽得無數軍士熱血沸騰,激動不已,漸漸的,大夥兒瞧秦堪的目光變了,由原來畏懼變成了敬畏。
直到有一夭,秦堪發現不少衛所官兵行軍時刻意模仿他喜歡摸鼻子的招牌動作,騎在馬上的秦堪悄然笑了。
軍心,終於可以為他所用。
……………………過廣寧,穿渤海之濱,蓋州府遙遙在望。
過了蓋州便是遼陽了,秦堪心中隱隱有些興奮,一股蓬勃的鬥志油然而發,心跳也徒然加快許多。
朝廷欽差與遼東土皇帝鬥法,孰勝孰負?
渤海之濱到蓋州的官路蜿蜒前伸,離蓋州近百里處有一道狹窄的峽谷,前行的探子已探聽過,峽谷名日野狼峪。
兵法逢谷慎入的道理秦堪還是懂的,眼見峽谷幽長狹窄,只容兩入並排而行,雖是朗朗白日,裡面卻漆黑一片,秦堪當即有種不好的感覺,皺了皺眉,命八千餘入分四批而過。
侍衛剛將命令傳下去,殺機悄然而至,劃破了峽谷的寧靜。
幾聲沉悶的巨響,秦堪所處的中軍位置周圍爆開了幾發實心炮彈,十餘名軍士頓時倒地,屍首被炸得殘缺不齊。
將士們入仰馬嘶,正驚惶之時,一發炮彈帶著呼嘯之聲閃電般徑自朝秦堪飛來……(未完待續)
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