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起了那次屈辱的經歷。確實,他並不因為那件事而對玄宗不滿,他只是對李白和貴妃不滿。若不是貴妃,陛下怎會要自己去給李白那個窮酸狂生脫靴子,也不會被天下人恥笑。李白也不知多少日沒洗腳,靴子裡的臭味讓高力士幾日都食不下咽,以至於現在高力士只要一聞到他人的腳臭味,便想起了那場被傳的沸沸揚揚天下皆知的羞辱往事。
“高內監。我為那件事向你道歉,我本該制止的,但當時……我卻想看熱鬧,覺得好笑。沒想到後來此事傳出了宮外,讓你高爺名聲受損了。我這裡給你鄭重道歉,若非是因為我,你也不會有那樣的屈辱之事。”楊貴妃輕聲道。
高力士有些尷尬,忙道:“娘娘不提,老奴都忘了那件事了,老奴從未因此事介懷。娘娘還記得此事,還為此事向老奴道歉。老奴當真感激涕零。”
楊貴妃微笑道:“我只是臨死之前不想留下欠下的人情債罷了。除此之外,我這一生可沒對任何人有所虧欠。罷了,說完了,勞煩高爺舉我一下,我要上路了。”
高力士心中難受之極,但就像他最終開口勸說玄宗下旨殺了貴妃那樣,他這一輩子只對一人忠心,那便是玄宗。貴妃的死雖然可惜,但高力士覺得這是理所當然。
“娘娘,那老奴便伺候您上路了。”高力士緩緩走近,蹲下了身子,好讓楊貴妃踩著他的肩膀將脖子掛進索套裡。
楊貴妃的目光從旁邊戰立圍觀的李亨李輔國陳玄禮等人的臉上劃過,不帶一絲一毫的仇恨,相反,嘴角還帶著絲絲的笑意。倒是這幾人,因為心虛,刻意避開了楊貴妃的目光。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楊玉環輕輕哼著王源作曲的清平調,一邊抬腳踩上了高力士的肩膀。
“**巫山枉斷腸……解釋春風無限恨,沉香亭北倚闌干。”唱到最後一句時,緩緩站起的高力士已經讓貴妃到達了可以懸樑的高度,輕輕的哼唱戛然而止,楊玉環最後看了一眼這個世界,將脖子伸入繩套之中。
……
馬嵬驛中院之外,王源帶著柳鈞公孫蘭譚平並數百名親衛毫不停留,數百騎如潮水一般湧入中院,衝進院子之後,王源甚至來不及下馬,載著秦國夫人和自己的黑馬踏著大長腿疾奔入中廳之中。中廳內,幾名內侍宮女早已嚇的躲在了角落裡抱著頭。王源沉聲喝問道:“陛下在何處?貴妃娘娘在何處?”
“在後宅,都在後宅。”一名內侍顫聲答道,說完話又像個沙漠中的鵪鶉一樣抱頭蜷縮起來。
王源一抖韁繩,黑馬竄出,衝出了中廳後門,撞翻了門旁的花架茶几。公孫蘭柳鈞譚平等人也都策馬衝入。沿著狹窄的通道,馬兒飛奔向後堂。然而就在後堂圓門入口處,百餘名禁軍士兵鼓譟而出,舉著明晃晃的兵刃攔住了去路。
譚平高聲喝道:“劍南河西節度使,鎮國大將軍,神策軍大元帥王源在此,誰敢攔阻,格殺勿論。”
禁軍們愣了愣,一名禁軍將領高聲道:“管你是誰?陛下居住之地由不得你們亂闖,想造反麼?”
王源皺眉吐出一個字:“殺!”
話音落下,公孫蘭策馬衝上,如一團旋風捲入禁軍從中,紅色的披風像一團火苗在禁軍之中燃燒。頃刻之間鮮血飛迸,慘叫連天。譚平柳鈞等人也帶著兵士衝殺而上,有公孫蘭打頭陣,對付這些禁軍士兵堪稱摧枯拉朽,僅片刻之間便將他們殺的向後潰逃。
王源策馬低頭衝過圓門,一眼便看到了玄宗正探頭從前方的正屋中朝外張望。
“臣王源前來護駕!”王源高聲道。
玄宗開始還被外邊的打鬥聲嚇得不輕,本來正在為要將貴妃賜死而嚎啕,聽到打鬥之聲也顧不得哭了,戰戰兢兢的朝外觀望。一看到王源的身影,玄宗差點激動的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