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到了要緊關頭,能夠救你的,不過是你自己。」
曉光放下一顆心來。
「你們家經濟充裕,有錢好辦事。」
「你又來了。」
「是事實就不怕講。」
「小兵,我走了以後,你會不會記得我?」曉光又問。
他毫不猶疑的答:「我的餘生都會記得你。」
曉光聽得出他聲音中的真誠,鼻子一酸,落下淚來。
「怎麼了。」他溫言安慰。
曉光一邊用手帕擦去淚水一邊說:「灰沙吹進眼睛裡。」
小兵幽默的說:「誰說不是。」
曉光笑出聲來。
她發覺父親瘦了許多,母親常在半夜起床喝水。
曉光可以瞭解他們的情緒,這麼多重要的事情待辦,一絲錯不得,加上日常工作,百上加斤,壓力是一定有的。
領事館批准面試之後,開始有陌生人上來參觀他們的公寓。
討價還價,齊太太不勝其擾,雖說公寓房子的價格略略上升,但未來買主還起價來既狼且狠,弄得齊氏夫婦啼笑皆非。
房子都要賣了,曉光想,大抵沒有挽回了。
是去定了。
黃碩說:「回來看我們的時候,千萬不要告訴我們,你已經忘記怎麼說廣東話。」
曉光苦笑。
「你會找到新朋友的。」
「看看要付出什麼代價,如果要很墮落才能受他們歡迎,我不幹,情願寂寞。」
「難怪亞裔學生往往輕而易舉成為優異生,無他,把交際應酬別瞄頭的時間省下來好好溫習功課,已經打勝仗。」
曉光說:「不止做學生是這樣,做成人也一樣,盡本份做好要做的事情,總會得到豐厚的報酬,何用自我宣傳,誇啦啦啦。」
兩個女孩子也懂得做人道理。
黃碩問:「日期定下來沒有?」
「爸爸說快輪到我們檢查身體。」
黃碩搖搖頭,「越來越近,越來越像真的。」
這兩句話說到曉光心坎裡去。
再次告假去醫務所的時候,連老師都知道了。
校方最不高興退學事件,教育署規定,班中學生人數不足,要招考補充,校方就是嫌插班生水準低。
尤其是曉光這種品學兼優的學生,走一個少一個─校方不願意放棄。
「齊曉光,」班主任說:「到了外國,要爭氣讀書啊。」
「我會的。」
「希望在報上讀到你拿獎學金的新聞。」
曉光笑,「老師怎麼給我這麼大的壓力。」
「適當的壓力可以使有潛力的人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曉光只得笑。
幸虧父母、永不認為她有什麼潛力,自小曉光過著跡近疲懶的愉快生活,直到十歲八歲那麼大了,還時常為一粒牛油糖在外婆的身邊蹭著不走。
完全不像是個有出息的人,但不重要,她快樂。
不久將來要她離鄉別井,還是人生中第一次覺得彷徨。
曉光身在福中,很知道福氣不是必然的事。
她與黃碩說:「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並不是好事,要吃鹹苦,才不做大人物。」
與父母在醫務所等照愛克斯光,齊太太說:「我們一家三口彷彿很少一齊出來。」
齊先生抱怨,「曉光過了十五歲,就獨立行動,看戲聽歌,都不與我們一起。」
曉光笑,左手握住母親的手,右手握緊父親。
「一家人在一起,無論過什麼生活,都是幸福的。」齊太太有感而發。
曉光說:「相愛的才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