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俊面微紅,額頭滲出一層薄薄的汗珠,低聲道:“紫兒這些天在母后靈前不停叩首跪拜,想必是累著了。”
我用指尖繞弄著他的髮絲,說道:“我才不累。皇上皇后如今皆不在宮中,蕭郎肩上的擔子只會越來越重了。你剛才為什麼不問我,那些藥汁從何而來、具體有何效用?”
他輕聲道:“紫兒既然讓我喝下此藥,我又何必多問?”
我嬌笑道:“你不怕我故意欺騙戲弄你麼?”
他眸光凝視我片刻,輕輕說道:“我不怕被欺騙戲弄,我所害怕的只是你不肯留在我身邊。”
我並未細究他話中之意,想起眼前種種從他身邊逃開的情形,向他露出一個頑皮的笑臉。
他略頓了一下,又對我說:“母后喪儀舉行完畢,明日一早我與三弟、五弟一起去同泰寺覲見父皇。聽說寶誌大師並未替父皇剃度,此事或許還有轉圜餘地。父皇決意離宮後,諸位母妃都傷心不已,希望能夠勸解父皇回心轉意,即使在皇宮內設佛堂修行也好。當年我們時常擔心畏懼父皇查考我們的功課,如今思慕慈顏,卻……”
窗外北風呼嘯,隱約傳來三更鼓敲擊的聲響。
我睜大眼眸,聽他講述與三皇子蕭綱、五皇子蕭續兒時的一些故事,突然想起蕭綱在京城內遍佈眼線,試探著問:“蕭郎,三王爺受封晉安王,他的封地究竟有多大呢?”
他輕柔答道:“除蘇杭之外另有四城,皆是江南繁華去處。”
我聞言暗想道:“看來皇帝蕭衍還是偏愛蕭綱,賜他的封地如鎮江、揚州等皆是物產豐饒、民風開化之地,只是不知蕭綱自己是否滿意?蕭綱為人深藏不露,旁人完全無法窺知他的心事,倘若他與四皇子蕭績一般,表面看似對太子恭順,其實心中別有圖謀,蕭郎的處境豈不是很危險?須得提醒蕭郎多加留意他才是。”
我思及此處,正要對蕭統說話,他說:“你若是喜歡蘇州杭州,我過幾日就帶你去西湖別苑小住一陣。宮中接連發生許多事情,我一直都沒有實現諾言,對不起你。”
他以為我詢問蕭綱封地是為了出宮遊玩,語氣略帶歉疚,我急忙搖頭道:“我不是為了玩……”
他忍不住開心微笑,起身放下帷幔撫摸著我的髮絲道:“時候不早,小紫兒快睡吧。年前我一定帶你出宮,去一個只有我們二人的地方,好麼?”
我點頭依偎著他,只覺得無限甜蜜安寧,在他臂彎中合眸安睡。
次日清晨五更時分,我醒來時蕭統已離開昭文殿,我待他走後不久,立刻起床將衣物穿好,準備趁冬日清早宮中無人悄悄迴轉雲華殿。
魏雅將我送出殿外,說道:“殿下叮囑說,清晨的霜大,竹橋路滑,請娘娘一路小心行走,殿下從同泰寺歸來就去看望娘娘。”
我回眸微笑,告辭而去。
我踏入東宮大門,如同往常一樣繞過門後的假山屏障,向相思湖的方向走過去,突然聽見一個聲音道:“奴婢叩見謝妃娘娘。”
我本以為此時宮內無人行走,抬頭看時不禁嚇了一跳,那與我打招呼的侍女,赫然竟是映蘭宮人,那些侍女身後,站立著許多手持刀劍的宮廷侍衛,約有數十名。
假山附近的小亭內端坐二人,正是丁貴嬪與沈憶霜,她們身旁還有一位仙風道骨的老道人,穿著繡有八卦圖案的道袍,面貌清癯剛直,手執一柄拂掃,諸人眸光皆犀利無比注視著我。
我眸光輕轉,微覺不妙。
丁貴嬪分明是有備而來,而且她身旁道人似乎頗有幾分道行,並非江湖泛泛之輩,她們的目標似乎正是我。
我向前走了幾步,對丁貴嬪行禮道:“妾身參見貴嬪娘娘。”
丁貴嬪凝望著我,眸光中不再有一絲一毫的關懷和寬容,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