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花廳裡看著外面緊鎖的院門,手上抓著一個裹著一件青色書生直綴一雙黑色書生布鞋的包袱。今天是晉陽侯府老夫人的七十整壽,府中必定得了邀請。她是正正經經的一品侯夫人,合該帶著家中女眷過去拜壽。去了,就能看到那個被她殘害過羞辱過糟踐過最後被她像個女人一樣嫁出去嫁給一個天煞孤星的兒子了。
鄭氏坐了很久,直到廚房送來午膳,她終於知道,今天她是走不出這個院子了,也見不到她的兒子了。
丫頭擺好晚膳,輕輕退了出去、
鄭氏呆坐許久,從懷裡摸出一個裝了十多粒蓮子的小荷包,摩挲一會兒,捂著臉哭了起來。
她的兒子,從出生起就被她弄丟了。
再也找不回來了。
晉陽侯府。
為示恩寵,老皇帝把除了被圈禁的二皇子之外的所有十五歲以上皇子都派來了,來的還挺早的。
太子帶隊,看到隨著晉陽侯迎出來的紀六元,略心虛。欠人太多銀子沒還,自己沒銀子還,又沒臉借媳婦嫁妝銀子還,偏債主又是他真心心愛的,太子殿下的心情,別提了,簡直糟心透了。
紀真衝太子殿下微微一笑。
太子殿下摸摸鼻子,趕緊免了侯府眾人的跪禮。
太子都免了,剩下的皇子們自然不敢拿大,也趕緊都免了。
紀真默默一笑——聽說太子想讓梁二以公主的名義買他積水潭的院子——不知道你有多少銀子……
臨近中午開宴,宮裡的賞賜下來了,皇帝的,皇后的,太后的。薛家太夫人面子太大,宮裡除了這三個,還沒人敢對太夫人用賞的,哪怕是貴妃位上的。
紀真知道各宮主子也有表示,都是在壽辰前幾天送來的,給太夫人祝壽的。所以說,老皇帝對薛家忌憚也是有原因的。男丁死的太多,在他媳婦長起來之前,整個侯府只有老丈人一個人撐著,老丈人又是個有能力的,一個人就牢牢攥住了西北兵權,把西北大元帥之位坐得穩穩的。偏偏也是因為死人太多,又都是為國捐軀,這也意味著皇家輕易動不了薛家。最起碼在老皇帝在位期間,非謀反大罪不能動薛家。可是薛家手握三十萬重兵,他敢給薛家安這樣的罪名嗎?要真的反了呢?那可是三十萬大軍啊!就像他以前寫的《陳情表》,就算趁春闈期間拿出去煽動文人鬧事,鬧大了,也頂多扒薛家一層皮,真正傷筋動骨卻是不能的。
再說太子。太子自江南迴來就穩壓了所有兄弟一頭,也不再像以前那樣隱忍內斂,手中權力越來越大,對皇帝爹也不再一味順從。薛家雖沒擺明陣營,那個跟他爹一樣會打仗的世子偏偏是老皇帝當年親自指給太子的伴讀!說薛家不是太子的人,誰信!
這樣能幹的太子,這樣動不得的薛家。
老皇帝果斷十分心塞。
熱熱鬧鬧體體面面的壽宴過去,人散了,晉陽侯府一群主子都鬆了口氣,可以歇一歇了。
當晚,晉陽侯險些被媳婦揪腫耳朵。
晉陽侯哎哎叫喚著求饒:“媳婦媳婦,我真沒偷藏私房,真是才到手的。那不是,前些日子抄了許多人家嗎,有個專跑西北跟胡人做買賣的商隊,小八帶兵剿過一次劫匪,救了他們家主人一命。這是他們家買了孝敬過來的,我一個莊子,小八一個鋪子。這不是回來事忙,你又整天拉著我說兒媳婦,我這不就給忘了麼!媳婦媳婦,快別揪了,腫了腫了。不不,我不疼,媳婦你仔細手疼!媳婦我給你留著好東西呢,都在後頭呢,都是他們跑太慢了!小兔崽子們,老子都給親孃過完壽了,那幫小兔崽子居然還沒到,欠/操練都!回來就讓他們去跑護城河給我!”
到了後面,晉陽侯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理直氣壯。沒錯,就是兒媳婦太能幹了小兔崽子們跑太慢了耽誤了本侯上繳私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