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時,也已經有些冒汗了,往年他陪遊客登山,總會在中途歇一歇,偏偏這次身後跟著個衣履光鮮的俊俏少年,走了這半天山路,愣是氣不長出、面不改色,嚮導又走了幾步,忍不住問,“公子,您是練家子吧?”
“我從小生活在山裡,爬山走慣了。”莫西北知道嚮導的意思,於是一語輕飄飄的帶過。
“真看不出來,”嚮導晃晃腦袋,“我們這裡長大的山娃子,各個泥猴子似的,公子這麼一個白淨俊俏的人,要說也成年住在山裡,我可不信。”“真的,就是我住的山常年雲霧繚繞,不見太陽,不像這裡,每天陽光明媚的,我的面板是霧氣浸白的。”莫西北半真半假的開著玩笑,引得嚮導一陣的笑。
望江亭,望得見奔騰的長江滾滾而來的豪邁勢頭,江風順山勢而上,吹得人衣衫飄動,幾欲乘風而去。
莫西北掏出一錠銀子送給嚮導,請他自行下山,眺望江水,忍不住輕輕拍擊欄杆,縱聲唱道: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噼啪的掌聲,從身後響起。莫西北慢悠悠的轉身,並不意外,楚俊風站在身後。“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好詞。好曲,”楚俊風讚歎過後,卻嘆了口氣,“可惜升庵先生縱使才華橫溢,仍不免流放千里。也不知此生還有沒有重回故土的機會。”
“自古天子治國,以孝為先,不過是給自己親生父親上一個尊號,如果皇上連這樣的事情都要受制於群臣,還談什麼治國平天下呢?”莫西北聽楚俊風提起這首詞地作者楊慎,才想到去年楊慎因議大禮觸怒嘉靖皇帝,被謫戍雲南的舊事。
“自古帝王之路就是以鮮血鋪就的。”楚俊風黯然一嘆,“西北,我忘記了。你並不是運河舟中那個什麼都無所謂地少年俠客,在這裡,你是帝裔龍脈。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
“你心裡太多執著了。”莫西北依舊眺望長江。慢慢說道,“我還是我。一切不過是你怎麼看,你看我是運河舟中人,我就依然是運河舟中人,只是,不知你還是不是當日我認識的你了。”
“西北”楚俊風輕聲呼喚她地名字,到莫西北看向他,卻不說話,只是靜靜的凝望,直到一輪紅日漸漸落下山頭,才悵然的收回目光,說道:“你一入山,就有錦衣衛的暗哨看到了,如今,黃錦還在等我們,走吧。”
“我記得你說過,你對寶藏不感興趣,為什麼又忽然來找?”跟在楚俊風身後,莫西北還是問了。
“如今朝廷圍剿海上的倭寇,又對大漠幾處用兵,國庫空虛,挖出寶藏,可以緩解百姓賦稅壓力,難道不是一件好事?”楚俊風走在前面,聲音平平淡淡地傳來,一副說別人事情的口吻。
“慕容連雲呢,她怎麼成了你的妹妹?”莫西北站住腳,“你和她,你們要做什麼?”
“西北,我幫她,你不高興了?”楚俊風眼中有一些自嘲的笑意,隔了會才說,“如果可能,我是真的希望你能不高興,那樣,我還覺得,沒有這麼絕望。說到底,我覺得,是我們虧欠了她,當初如果不是我和你,我們或許有各自的苦衷,但是我們還是上了擂臺,一手改變了她孃的命運,那天她哭著來求我,求我用寶藏的秘密來換她和她孩子兩條性命,我對寶藏沒有興趣,那天又找不到你,我想,如果能拿來救人,你未必會反對。”
“那今後呢,寶藏的秘密能交換一次活命地機會,可是今後呢,慕容連雲在宮裡,沒有朝廷上強有力的支援,她能走多遠呢?”莫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