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用皇家姓氏,所以取了“賀蘭”中的“蘭”字為姓。
離開永鄴時,他什麼東西都沒有帶,除了平王妃留下的蝶箏。瞎子都能看出來,他對平王妃用情至深。可惜,造化弄人。
薛儀從前沒有見過蝶箏,對它的構造與音色十分著迷。得知它需要兩人演奏才能達到最佳效果,這才特意請出公孫筠秀,求她助三王子一臂之力。
因為現世的琴曲中並沒有完全適合蝶箏的曲目,所以三王子從多年前就開始嘗試譜曲。只不過他從前要分神去當王子,精力始終有限,折騰了許久,仍然未見雛形。現如今成了庶民,他反而可以全身心投入進來,取得的進展十分顯著。
公孫筠秀要做的,是陪他一同彈奏寫好的部分,幫他一點一點修改完善。還好三王子大多數時候喜歡獨自思考,每天陪上一個時辰就夠了。
從王子變庶民等於從天上落到地下,公孫筠秀一度擔心三王子不能適應。可真正相處起來,才發現境遇的改變並未毀掉他從前的優雅與從容。粗茶淡飯、陋室烏衣,也不能讓他向來清雅的氣質染上人間煙火。
只可惜,這樣脫俗的一個人,終究要成為權利高臺上的一件祭品。
時間慢步走入盛夏,身上的衣裳跟著一天天輕盈起來。
公孫筠秀每天起床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站在銅鏡前審視自己的肚腹。懷孕五個月後,她的肚皮終於開始像吹氣一樣鼓了起來。看著自己的腰身一天比一天粗壯,她的內心日趨安定。因為這表明,她已經有足夠的體魄和能力來孕育自己的孩子。
肚子藏不住了,懷孕的訊息自然也沒有必要再遮掩。薛城主一家得知後都很為她高興,梁小環更是伺候得加倍謹慎。不過,公孫筠秀依然沒有將這個訊息告訴陸驚雷,並央求薛城主不要提及。畢竟他知道了也不能做什麼,更何況戰場上不能分心。
而且關於孩子的問題,公孫筠秀與陸驚雷起先並未達成一致,這讓她多少有些顧慮,只盼著陸驚雷平安歸來,能與他當面詳談。
應該多少都會感覺歡喜吧?公孫筠秀謹慎地猜測著。
與她的健康正相反,三王子因為毒素侵害,身子日漸虛弱,不僅變得形銷骨立,精神狀況也大不如前。但是,為了早日完成適合蝶箏演奏的曲子,他仍在堅持譜寫。
越是覺得時日無多,越是急得沒日沒夜地努力,可越是急得沒日沒夜的努力,就越是惹來疾痛纏身。見他陷在這死迴圈中掙脫不得,公孫筠秀試圖勸說,得到的回應卻是:枯坐著比等死更難受。
無言以對,公孫筠秀只能默默地助他一臂之力,不再提及其他。
轉眼間六月已過一旬。
這天,平冗城裡悶熱難當。烏雲高懸空中,就是不肯痛快地來一場大雨。
公孫筠秀像往常一樣在蘭雪館裡陪伴三王子。
曲譜撰寫已近尾聲,可最後一段始終不能圓滿。兩人反反覆覆地彈奏了無數遍仍是無果,公孫筠秀忍不住顯露疲態,三王子更是搖搖欲墜,眼看就要暈倒在地上。
“主子,奴才扶您先去床上歇會兒吧!”薛城主派來照看他的小廝良玉還算機靈,立刻上前扶住了他。
三王子推開良玉,仍想繼續,奈何身子實在虛弱,又晃了兩晃,才不得不點頭應允。
梁小環跟著一起將人扶到了床上,見三王子麵色發白,呼吸短促,不禁擔心地說:“別是中暑了吧?”
“中暑不會臉色發白。良玉,你去把大夫請來。小環,你去我房裡拿些參片過來,給蘭公子含著。”
顧不得避諱,公孫筠秀一邊吩咐,一邊跟到床邊,有些焦急地瞧著他。
三王子努力撐住眼皮,不讓沉重阻斷了視線,有氣無力地喚了聲:“來人……”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