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處都是新鮮而透徹的鉛灰色,人影子一片片晃在街上,顯得異常單薄。
敦肅的隆冬,街面上空而寂亮,狂風喧囂之中偶爾有報童吆喝,音色尖脆,近乎刺耳。“總理下臺,總統大義滅親嘍——”路人並不感興趣,弓背縮頭,唯唯諾諾的邁著步子。
角落處站起來一個男人,小心的向褲袋裡掏出兩枚五分埃幣,從報童手裡換來一張報紙。報紙首頁上洋洋灑灑登著總理豹被逐出國會的報道,一路讀下來,能夠攝取到的資訊卻少之又少,無非是總理幾年來貪汙嫖娼,被竊聽器逮了個正著。至於竊聽器在誰的授意下安裝、總理下落如何,竟沒有絲毫披露。
男人若有似無的笑了笑,折起報紙夾在腋下,拉緊了衣襟,繼續漫無目的的四處亂逛。
蟬在街頭混跡了兩年,餓了就從垃圾桶裡扒點東西吃,困了就找個沒人的角落,鋪兩層麻袋眯一小會——時間久了會有人抄著木棍上來趕。其間他試著找點活幹,可如今形勢不順,許多店面紛紛倒閉,而他這樣一個來路不明又面容晦暗的男人,足以讓僱主毛骨悚然。
天巢的門給他關上了,說起來他在那兒呆了十三年,也算半個家,出來時卻只有頭上那條長長的疤。對於這點,他倒多少心存感念。那塊晶片確實把他折騰得夠嗆,軟綿綿的腦仁裡插進一塊硬邦邦的鐵皮,實在說不上舒坦,可久而久之他習慣了這種不適,情感和某種記憶正從他體內逐漸流失,潦草的生計勾不起任何痛苦和羞赧,他像陰地裡的一片苔蘚,默默無聞與世無爭的活著,芸芸可憐蛋中可有可無的小人物,沒什麼人會注意到他。
難受的時候還是有的,長期虐待和那些霜粉,已經讓他落下了病根,寒冷和飢餓如影隨行,日日夜夜折磨著他,使他像過了冬的叢林動物迅速消瘦,日漸出落成一個倒黴分子。有那麼幾次,他趁著夜深人靜,上樹捕兩隻鳥、或是到垃圾桶邊逮一隻夜貓來吃,可惜動作不夠利索,時常會被人發現,一被發現,就是一頓痛打。老百姓出手向來沒個輕重,尤其是這個人侵犯了他們的財產——院門被撞壞了,晾衣架被踢飛,好容易拔出綠苗的盆栽被踩成了泥餅。這些人夾拳帶棍的揍他,邊打邊罵,罵窮了詞便往臉上吐唾沫,彷彿要把這兩年裡積壓下來的一口惡氣全出在他身上。等那群人走乾淨了,他才半爬著到橋洞下,一動不動躺上一兩天。偶然遇見幾個好心人,以為他死了,便把他拖上運死屍的鐵皮卡車去焚燒,長此以往,從死人堆裡爬出來跳車也成了家常便飯。
下午六七點的光景,街上漸漸沒了人,滿地橫七扭八的樹影,潑了墨似的在幾盞路燈下騰騰翻滾。蟬尋覓了一天,也沒從垃圾桶裡挖出什麼寶貝來,只好尋了個角落,抱著膝蓋坐下來,努力用睡眠彌補飢寒。
這時一個男人走上來,兜頭打給他兩隻饅頭,一隻不偏不倚落在褲襠上,一隻順著肩頭掉到了地上。蟬半睜著眼,一條腿放下去,褲襠上那隻饅頭也滾了下去。胖嘟嘟的白麵饅頭,落在硬結的雪地上,熱騰騰冒著白氣,他條件發射的就把手放了上去,一隻皮鞋緊跟著連手帶食的跺下來,對著手背來回碾了幾下。蟬低呼一聲,手抓得更緊了。那男人哧的笑了聲:“餓鬼,不認識我啦?老規矩,做完了再吃,不會虧待你的。”
他抬了抬眼,男人叼了支捲菸,斜著眼下來,嘴邊笑眯眯的,沒懷什麼好意。蟬長這麼大也不是白長,深知天上下雨下雪下冰雹可就是不會下饅頭,這男人來給他投過幾回食,想吃到他手裡的東西,還是要付出點小小的代價。
他遲疑的鬆開了手,男人也把腳挪了下去,像安慰一隻貓咪似的摸了摸他眼睛上的紅痣;“聽話,聽話給你吃。”
蟬彎轉了身子,背朝他褪下褲子,男人先撿起了饅頭,壘在一張報紙上,然後伏下身來,在他屁股上用力捏了一把。蟬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