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拿扇子擋住半邊臉,咳嗽了一聲,慢吞吞的說;“我不去了。”
小林霍的向他別過頭去;“不是說好了麼?你留著,還等他們把你殺了不成?”
周蠍臉上變了一變,緩緩的把兩隻腳放進門裡,鬼爺說不去,那是肯定去不成了“小林你先出去,我稍後就到。”
小林左右扭了扭身,看看鬼爺,又瞅了瞅周蠍,他想不明白,也來不及想明白,於是又急又憤的朝地板上跺了一腳,轉身走了出去,到了門邊又催:“老人家你——”周蠍拔高了嗓門;“快去,我一會就來!”
小林背對著兩人搖了搖頭,走了。
周蠍踱到桌邊,拿起小林抿過的杯子一氣喝完,勻了兩口氣問:“為什麼不走?”
鬼爺擋了把桌子坐下來,“去救一個人。”
周蠍略略一想,開口道:“蟬?”
鬼爺點頭。
周蠍也不驚怪:“老子救兒子,理所應當,只是為什麼到這種時候?”
“因為想不到會又今天。”
周蠍這下倒想不通了:“救他你也得先殺了我,我不會讓他活著的。”
“我要真想殺了你,何必還你一條性命。”
周蠍挑起眉毛,冷笑著說:“你跟水仙是一路的,都愛把人折騰個遍。”
鬼爺垂眼對著杯裡的水呆了呆,自言自語般輕聲說:“蟬,他是個好人。”我和水仙…。是不折不扣的畜生吶…。“許多事,就是一念之間的差別,救你的時候,我沒想著蟬會落到你們手裡,那是我只想著…。你是我唯一的孩子…”
周蠍聽了半天,才突然反應過來,徹身一抖;“不要和我開這種玩笑!”
“呵呵…”鬼爺苦澀的笑,“到了這種時候,我還能開玩笑麼?我欠了水仙一條人情…在他婚床上上了他老婆,後來有了雜種…你老闆和你還是兄弟咧。我答應水仙,等再有了孩子,就讓這孩子在他手下效命,這樣算是兩清了。水仙是個什麼人,我會不知道麼,他把豹撫養成人,只為了面子,可我自己的孩子,要到了他手裡,還有活路麼。說起來也巧,蟬他爹與我小姨姦汙,又嫁禍在我爹身上。你出生的那天晚上他被仇人找上門,他夫人也正好生產,趁這個機會,我就把孩子調了個包。蟬他爹雖齷齪,族人們倒都是老實人,等這對夫妻一死,必然會找到孩子悉心教養的。我把你留在了倉庫裡,帶著蟬走了。再後來,你也看見的,蟬跟著我,活得很苦,你的那些快活的日子,原本是屬於他的…”鬼爺噎了口氣,“他殺的…是他自己的親人。”
周蠍腦袋裡轟的一下,像被人從太陽穴裡插進了一把匕首,他往前撲了一下,咬起牙齒,卯足了勁兒,一拳頭打在鬼爺臉上:“禽獸!”
鬼爺俯下身,吐出一口血來,血裡夾了兩顆牙齒,他抹了把嘴唇,臉上是空茫的麻木,麻木到了極點,竟能看出些許笑意:“二十三條人命,加上蟬的,這幾年來壓得我好辛苦。我這一去,必定是回不來了。殺人償命,救命贖身,這麼多年事事非非來來往往,我本來就不該活著。”
周蠍渾身晃了一晃,輕輕的坐倒在了凳子上。他放遠了眼神看門外,鬼爺面對他站在門當中,彎下腰深深鞠了一躬:“今夜以後,各自珍重。如果他還活著,好好對他,好好愛他。”
周蠍回了回神,濃黑的夜幕一點點吞噬了鬼爺老邁的殘影,而在他身後,雪終於變成了黑色。時間在決堤的狂雪中又一次迴轉,無可迴轉的怪圈裡,看上去已經結束的一切再一次捲土重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下班喝了點回來。。。。晚安
☆、28
這夜風雪是前所未有的劇烈,飄零無依的城堡變得臃腫不堪。元首靠窗緩緩吸了一支雪茄,床上,骨頭剛打完針,抱成一團沉沉的睡